八百鐵騎同時以刀背叩甲,金屬撞擊聲,震得讓人膽寒。
北境將士整齊有序地朝前走去,鐵蹄聲聲,仿佛在狠狠踐踏謝氏的顏面。
楚奕目光追隨著女將軍策馬離去的背影,心中掀起一陣波瀾。
“好一個巾幗英雄……”
旁邊有人見他站著發怔,好心提醒了一句。
“小兄弟,這位謝氏公子向來睚眥必報,你剛才跟著羞辱了他一番,恐怕會遭到報復。”
楚奕面對那人的好意,點了點頭,心中卻是不以為然。
“五姓不除,國祚難續……”
從他選擇加入執金衛的那一刻起,就已經做好成為女帝手中一把最鋒利的刀,斬向那些高門大族了。
這謝氏,正好成為他晉升路上的踏腳石!
要不殺個謝氏三房長子,來博取女帝的關注?
此刻。
一名年輕女官,走進御書房。
當她看到前方那一位身披金色龍袍的女子時,呼吸一凝,臉上滿是敬畏。
“陛下,現在還是二月梅冬季節,你在御書房撤去炭火,恐傷了龍體。”
“要不,讓奴婢去喚人搬些炭火過來?”
那位龍袍女帝手執朱筆,正聚精會神地批閱奏折,神色沉凝,眸光如炬。
“暖閣養不出硬骨,區區寒氣,傷不得朕分毫。”
“這陳郡太守既然這么喜歡***,就賜一個‘貪’刺于額間,令其子孫三代不得洗去!”
女官心中一顫,連忙低頭應下。
“陛下,謝氏來告狀了。”
“他們告林將軍無端打傷謝校尉,需要一個說法。”
隨即,她便將朱雀大街上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
女帝放下奏折,微微揚起那挺拔修長的絕妙身姿,衣袂飄飄,盡顯帝王之尊。
“一個克扣軍糧、差點延誤戰機的無恥小人,也敢來娶朕的愛將為妾?”
“他這是在打朕的臉啊!”
她語氣平淡,卻透著刺骨的寒意。
“謝氏以為將證據抹除了,朕就奈何不了他?”
“謝成坤當街沖撞林將軍,羞辱本朝功臣,免去他校尉一職,永不敘用。”
她面無表情的拿起朱筆,在一張御紙上寫下幾個字。
“他不是受傷了,賜‘當歸’給他養傷,記得用‘川芎’做引子。”
當歸于塵土。
川芎活血行氣,寓意血洗。
女官瞬間明白,陛下,是要他***謝罪!
“是。”
女帝微微抬首,那雙丹鳳眸深邃如湖水,語調平靜卻透著一絲悵然。
“朕記得,林將軍今年也二十二了。”
“林家三代為我大景鎮守國門,最后卻落得個家中男丁盡戰死,忠心不可被埋沒。”
“五天后的慶功宴上,召上京城的年輕俊彥都過來,讓林將軍自己選一個如意郎君,延續林家血脈!”
……
傍晚。
楚奕帶著蘇玉柔,踏入田家庭院時,發現賓客滿堂。
雖然田佑只是一名小旗,但兵馬司負責京城的治安維護、賭坊勾當等種種事務。
三教九流、富商等等,必然要與他這位“地頭蛇”打好關系。
楚奕剛走進去,
便看到一位被眾人圍簇的倨傲男子。
他一身華服,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正是自己曾經關系最好的兒時伙伴田佑。
可惜自從侯府覆滅,田佑仿佛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正眼看他一眼,態度冷漠且疏離,判若兩人。
“干娘那么好的一個人,怎么就生出這么個勢利眼……”
當田佑看到楚奕穿著一身灰撲撲的窮酸布衣,眼底頓時閃過一抹嘲弄。
“楚奕,今天來得這么早,酒肆沒活了?”
話音一出。
眾人紛紛看向楚奕,發現這人穿著寒酸,身份肯定不高。
“田大人,這位是?”
田佑嘴角微揚,露出一絲冷笑,語氣里帶著濃濃的諷刺:
“這位可了不得,以前是個侯爺世子呢!”
“可惜啊,他爹得罪了先帝,爵位被剝奪了,現在就是個庶人。”
眾人很快反應過來。
聽說過田佑以前是個侯府下人,眼前這人應該就是當年的小主子。
如今兩人的境遇天差地別,這風水輪流轉的戲碼,自然讓人看得津津有味。
有些人趁機拍馬討好田佑,陰陽怪氣地說道:
“呦,這位世子大人,今日上門,想必是帶了什么好東西送給田大人吧,莫不是侯府的寶貝?”
楚奕沒理會,反而拿著一個木盒,朝著前面一名慈祥的老婦人走過去。
“干娘,這是我特意給你買的‘雪蟾丸’,對你的咳疾效果很好。”
田佑瞥見盒角褪色的“一心堂“印鑒,嗤笑著將那個盒子隨手扔到了地上。
“楚奕,我早就給娘用上等的紅參丹止咳了。”
“你這種乞丐玩意,留著自己用吧。“
頓時,那位田老夫人臉上露出心疼之色,連忙彎下腰去撿藥丸,嘴里責備道:
“佑兒,這是阿奕的一片好意,你怎么可以扔掉啊!”
田佑立馬板下臉來,開口喝止:“娘,別撿了,莫沾了窮酸氣!”
“窮酸氣?”田老夫人佝僂著身子,手指顫抖地撿起一顆藥丸,眼圈微微泛紅。
“阿奕是好孩子,他心里記掛著我,這就夠了!”
楚奕也蹲下身,幫著一起撿藥丸,臉上都是關切之色。
“干娘,你腰不好,趕緊起來吧。”
田老夫人執意將那些藥丸一顆顆撿起,又小心翼翼的塞回木盒中。
隨后,她伸手替楚奕整理衣領,偷偷將攢了半年的碎銀塞進他的內襟,聲音壓得很低:
“阿奕,你拿去用吧,別讓人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