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見津心下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她手里捏著的殘缺字條,唯有‘西梁’二字。
筆道娟秀,一看便是女子字跡。
看到字條上的前言后語都燒掉了,他的心神微松。
“是我練字的廢紙罷了,師父多心了。”
聽了他的解釋,宋雋茹沒有細究,緩和了面色。
“你好生休養,得閑我再來看你。”
說完這些,宋雋茹匆匆離去。
看著她離開的倩影,陳見津心中又是一酸。
從“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開始,一撇一捺。
自己會寫的每一個字,都是宋雋茹一筆一劃教的。
她竟然認不出自己的字跡,真是可笑。
不被放在心上的人,大抵永遠都不會被真正關注。
陳見津走到書案前,鋪紙磨墨。
然后提筆在紙上寫下一個大大的“七”。
距離他離開,只剩下最后七天。
看著這個遒勁有力的“七”,他眼眶又紅了幾分。
一夜無眠。
翌日,陳見津起來第一件事,便是來到書案前,接著書寫下一個大字“六”。
侍女香靈好奇問他:“小王爺,您為何練這么簡單的字?”
陳見津笑了笑,沒有回答。
簡單么?或許吧。
離開她,也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等到最后一天,他收拾好行裝,抹去一切自己存在的痕跡,就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
一整個上午,陳見津都在收拾屋子。
木桌上雕刻到一半的木梳,是原本要送給宋雋茹的生辰禮物,如今也沒有送的必要了。
博古架上擺著的青花瓷花瓶,是去年和宋雋茹一同燒制的。
此刻看著礙眼,直接摔碎了丟進灰坑。
還有籠箱里滿滿當當的衣服,他也全都清理扔了出去。
以后回了西梁,做回他的太子。
這些齊國服飾,統統都不需要了。
忙完一切后,陳見津正在書柜前清理書本。
一陣沉穩盈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他抬起頭,看到齊淙也不請自來,正在門口笑意深沉的看著自己。
“侯爺到來,有失遠迎。”
陳見津放下書籍,稍微行禮。
齊淙也溫和一笑:“一家人,不用如此多禮。我聽茹兒說你病了,特意來瞧瞧。”
說著,他拿起桌上的書翻了翻,濃眉微挑。
“本以為你在看四書五經,沒想到看的是鳳求凰,不知你愛慕的是哪位世家小姐?告訴本侯,本侯定為你做媒。”
陳見津下意識握緊雙拳,平靜回答:“多謝師公好意,見津沒有心上人。”
話音剛落,卻見齊淙也眼神幽深了幾分。
“可本侯怎么聽說,你十七那年偷爬了你師父的床,早已心悅于她?”
氣氛驟冷,陳見津垂下眼眸,再次重申。
“坊間傳聞不可信,見津只當平陽公主是師父,絕無愛慕之意。”
齊淙也盯著他看了許久,意味深長地握緊了他的手腕。
“山雞哪能和鳳凰相爭,本侯希望你記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往后不管你喜歡誰都不能喜歡你師父,她是我看上的女人——”
音落,他掌心猛的用力,掐得陳見津一雙手都變了形。
陳見津忍著痛意,將頭低得更低:“師公放心,見津有自知之明。”
齊淙也眼神晦暗,沒打算松開對他的禁錮。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陣清冷的聲音。
“你們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