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五年,宋雋茹才知道,自己那個不善言辭的營長丈夫,只是將肉體和責任留給了她。
而他的心和靈魂,還有熾熱的感情,都給了另一個女人。
他說,他們是純潔無瑕的柏拉圖。
宋雋茹不懂,但決定尊重,成全他們的偉大愛情。
……
1989年盛夏,華北軍區家屬院。
三伏天里暑氣正盛,宋雋茹坐在沒有風扇的燥熱書房中,渾身發冷。
她看著面前攤開的筆記本,心好像被一把刀狠狠劈開,痛到窒息。
【吾愛阿錦,再次看到你穿上軍裝的模樣,我像是瞬間回到了青春如歌的二十歲。】
【每次和你聊起文學和理想,我都仿佛看到兩個同頻的靈魂在共振,你就是這世上最懂我的人!】
【我們就像兩只孤獨的飛鳥,只是相逢恨晚,但不影響我們這純潔的柏拉圖式愛情……】
字字句句,都是她的丈夫段厲揚對另一個女人濃烈又克制的愛。
宋雋茹怔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
她和段厲揚是相親認識的,結婚五年,他一直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他從不會錯過任何紀念日,會學著給她做手工、送禮物,還會在休息日陪女兒桃桃出去玩。
別人嫌棄她讀書少沒文化時,他也會為她撐腰。
“雋茹只是沒機會,她聰明淳樸,在我心里是最好的妻子。”
這樣一個好老公,怎么會管另一個人叫“摯愛”?
如果不是做家務時無意中看見,她又要被蒙在鼓里多久?!
手里的筆記本里還夾雜著許多蘇錦的回復,酸話更是一句句往外冒。
【揚哥!你不知我再次見你,再喚你的名字,心中有多么歡喜!】
【我知結婚生子并非你本意,但我不求你的肉體,只愿做你的靈魂伴侶,與你靈魂契合!】
蘇錦是段厲揚的同學,一年前調來華北軍區,和他成為同事。
宋雋茹見過她和段厲揚一起工作。
兩人確實客氣疏離,肢體接觸都沒有。
可原來,是靈魂伴侶啊……
宋雋茹控制不住地往后翻,就看到了段厲揚深埋心中的惋惜與懺悔。
他寫:【阿錦,盡管我只能與糟糠之妻勉強一生,但我純潔的靈魂將永遠屬于你……我愿與你做永遠的革命戰友和靈魂伴侶!】
宋雋茹看著“勉強一生”四個字,她中心又痛又冷。
結婚五年,雖然她不能和段厲揚一起談論文學和藝術,但在其他方面,他們一直和諧。
甚至結婚不到半年,她就有了孩子。
這算勉強,那每晚都纏著她要不夠的人是誰?!
宋雋茹再也忍不住心里層層往上冒的火氣,沖出書房就想去質問段厲揚。
可一出來,就看到他抱著桃桃講故事:“……最后,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桃桃和段厲揚很像,有一雙黑亮溫柔的眼眸。
此刻正她環住段厲揚的脖子,有些疑惑地問:“爸爸,什么是幸福呀?”
段厲揚彎了彎眉眼,摸了摸桃桃的頭,溫柔說:“我們一家三口一起生活,就是幸福。”
宋雋茹聽到他的話,心一顫,酸澀和不解漫上心頭。
他的心早給了另一個女人,怎么還能大言不慚地說出這樣的話?
宋雋茹想著,心越發難受。
但顧忌著孩子,她還是壓下了情緒,只說:“你桌上放的本子亂了,我幫你收好了。”
段厲揚神色一怔,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看到宋雋茹神色沒什么異樣后,他才恢復了素日冷淡的模樣。
“謝謝。但以后不要隨便進書房了,我的東西我自己會收拾。”
宋雋茹被他這冷淡的模樣刺痛,還想說什么。
段厲揚就起身說:“我還有工作,你陪桃桃玩吧。”
說完就進了書房。
宋雋茹看著他匆匆進了書房的背影,心中酸澀而冰冷。
第二天一早。
段厲揚去了部隊之后,宋雋茹才進了書房,在書柜的最深處找到了這個本子。
果不其然,多了一頁新的文字。
【阿錦,我每次看到她,心里對你的虧欠就更多一分。我總是在想,如果在我面前、枕邊、身側的人都是你,那該多好!】
【但我不能拋棄她,不能玷污我們之間純潔無上的感情,更不能用世俗婚姻的枷鎖束縛你……】
宋雋茹看到這已經臉色鐵青,重重冷笑了聲。
他們倒是純潔上了,就她臟唄?她就活該被蒙在鼓里?!
宋雋茹“啪”地一下合上了書,轉身就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