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那夜親眼瞧見他對溫錦安的溫和,和方才看她的眼神天差地別,溫雪菱還真容易信了他這話。
不愧是在朝堂步步高升的丞相大人,表面功夫做得真到位。
他們能演,她自然也能。
溫雪菱擦了擦眼淚,做出松了一口氣的模樣。
“那就好,菱兒還以為......爹爹這么多年不曾歸家,是在京城另外娶妻生女了呢。”
“小時候,我常聽街坊鄰里說,爹爹最重情義,斷不會做出此等薄情寡義之事。”
“娘親為了讓爹爹在京城無后顧之憂,既要照顧癆病纏身的祖母,又要養(yǎng)育我們五兄妹,日子過得實在是貧苦,爹爹你一會兒見到娘親,可要好好哄一哄。”
父子倆面色僵住。
聽到女兒天真又字字戳心的話,他面上掠過陰沉。
“爹爹,其實也一直很掛念你娘親。”
說罷,他疾步來到門前。
渣爹剛轉(zhuǎn)身,溫雪菱臉上乖順陡然一變,冷漠得像是在看死物。
當真會演,這么掛念竟還可以十多年不歸家,容國離了他要亡國?
身側(cè),溫謹禮的臉上浮現(xiàn)不安和煩躁,若是娘親知道爹爹早已在京城再娶,還育有一女,鬧騰起來可如何應付是好。
若是她們沒有來京城就好了,他和父親沒有這些擾人心緒的事情。
今日還能陪母親和安安去城郊賞梅,聽聞福安寺外的梅花已然綻放,安安最喜梅花了。
“兄長在想什么?”
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溫謹禮思緒來不及轉(zhuǎn)回,下意識道,“京城郊外有一福安寺,山腳梅林遠近聞名,待學堂休沐,哥哥帶你和娘親去賞梅。”
看到他臉上尷尬又僵硬的笑,溫雪菱淡淡開口:“短短兩年,兄長便忘了嗎?”
溫謹禮皺眉:“什么?”
“菱兒隨娘親,靠梅花太近會起疹子,輕則臥病在床,重則......喪命啊。”
末尾三字,她說得又慢又重。
“哥哥你是忘了,還是不曾放在心上?”
溫謹禮怔住不解的神情,毫無疑問昭示了一件事:他確實忘了。
他心虛后又惱羞成怒,氣道,“我只是暫時忘記此事,你何苦咄咄逼人?”
“我本以為兩年未見,你會懂事些,沒成想竟如此口不擇言,你這般愚鈍,如何在京城生存下去?”
話音剛落,兩人就聽到屋內(nèi)傳來茶盞落地的聲響。
不好!
她急忙沖進屋子,“娘親,你沒事吧?”
慕青魚臉上布滿淚水,用手指著門口。
尚且不知屋中發(fā)生了何事,溫雪菱只顧著給娘親喂水,輕撫后背給她順氣。
“娘親,不要動氣,你的身子重要。”
渣爹不裝了?直接對娘親說了再娶的事?
“事已至此,我也不瞞著你們,如今我位居丞相,府中已有正妻和女兒。”
溫雪菱眸子暗了暗,前世娘親至死都被蒙在鼓里,這輩子總算是得知了實情。
“青魚,你若是想進府,只能以妾室的身份。
你且安心,除了你們,府中不會再進其他女人。我如今的妻子前半生為國為民,身子不好,你要多讓著她些,萬萬不可惹她生氣啊!”
溫雪菱的拳頭硬了!
好不要臉一男的,這是要貶妻為妾啊......
“菱兒,雖說安安是妹妹,但丞相府的嫡女只能是她,我會讓她喊你姐姐。莫名多了個姐姐,安安必然會委屈,故而對外宣稱,你只是我丞相府的養(yǎng)女,可記住?”
溫雪菱抬頭看向溫謹禮,“兄長,你也這么認為嗎?”
她還未記事,渣爹便已經(jīng)前往了京城,與她沒有感情,但和四個哥哥是真真切切生活過十多年。
溫謹禮嗓音干澀:“菱兒,我、我......覺得父親說得對。”
“菱兒,你看你從小便有娘親、祖母,還有我們四個兄長悉心陪伴,但安安不曾有兄弟相伴,這是我們虧欠她的,理應對她好些!”
“而且你放心,哪怕對外宣稱養(yǎng)女,我們也不會虧待你,會把你當成親妹妹照顧呀。”
有趣,可她本就是親妹妹啊。
溫雪菱目光掠過父子倆,瞧著他們顛倒是非依舊自洽的神情道,“父親,兄長,你們不愿她們受委屈,所以就要委屈我和娘親,對嗎?”
溫敬書聽出她話里指責,心有不悅,指責道,“菱兒,你果真是從小在鄉(xiāng)野長大,不知京中門第之重。”
“爹爹是丞相,府中需要一個能夠管家,且不會給丞相府帶來麻煩和羞辱的主母,還有一個挑不出問題的嫡女。
你若是和四個哥哥一樣是男子,便也就罷了,但偏偏你是女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