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記素來只賣新鮮出爐的熱乎糕點。
這桃花酥,恰恰是后娘最喜食的糕點。
溫雪菱垂著眸,沒有拿糕點,也沒有拆穿他的謊言。
慕青魚眼里閃過欣慰,夸他道,“禮兒長大了,兩年前還是貪睡的性子,如今倒是能起早買糕點了。”
不敢看娘親眼睛,溫謹禮略有心虛。
“兄長何時帶我和娘親回府?”
溫雪菱看透他虛偽,盯著他閃躲的眼睛,等他回答。
誰知他卻笑著說,“娘親,我已在附近給你們準備了一處幽靜的院子。”
她蹙眉:“兄長這是何意?”
“菱兒,爹爹清廉諫言,樹敵無數,明里暗里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你和娘親手無縛雞之力,被人盯上可如何是好?
況且,大哥征戰在外歸期未定,二哥三哥也不在,我也要進宮伴讀,你們在府中實在是不安全。”
他以為她們還不知道渣爹再娶之事,想方設法要替渣爹瞞下來。
溫雪菱眼神一冷,就被溫謹禮拉出了屋子。
“菱兒,昨夜你見到我的地方,并非爹爹的府邸,只是我們登門參宴,此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娘親。”
如此虛假愚昧之話,他也說得出口,這兩年他腦子浸豬籠了吧。
她盯著他的眼睛,柔聲道,“哥哥,養在外面的女人是外室,可娘親是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不是嗎?”
“你這小傻子,在胡說什么!”溫謹禮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臉色極差。
這個四哥,果然還想給渣爹打掩護。
溫雪菱戳穿道:“莫不是......府中有了其他的妾室?”
“閉嘴!什么妾室不妾室,你一個女兒家說話怎如此粗鄙!”
見他如此維護后娘,溫雪菱質問,“哥哥,家中既無妾室,我和娘親也不懼危險,為何不能入府呢?”
“反正就是不行。”他不敢說出真正的緣由,連帶聲音也帶著解釋不清的羞惱。
二人爭執之時,身后傳來一道聲音。
兄妹倆的心猛地揪起。
即便前世見過,但此刻還是陌生。
溫雪菱還未記事時,渣爹溫敬書便已經被新帝召回京城,此后再未歸來。
整個客棧一片寂靜。
客棧被丞相府的府兵圍了起來。
溫雪菱瞥了眼他被包扎的手。
他也在打量她,但眼角眉梢并無溫情,仿佛她只是無關緊要的一個人,
溫敬書冷淡道,“你是菱兒?”
不想喊他爹,也不想喊他父親。
但她知道,若要繼續后面的事情,必然要克服。
她暫且點頭回應。
看到渣爹出現,原本心里沒底氣的溫謹禮,猛地松了一口氣,恭敬喊道,“父親,您來了,她就是小妹——溫雪菱。”
這丫頭身子僵硬,膽子太小,小門做派,無法和安安相提并論。
溫敬書眸底掠過失望,對兒子說道,“禮兒,你帶菱兒去外面逛逛。”
溫雪菱擲地有聲:“我不去。”
她不會讓娘親獨自面對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剛見面就反駁他,說話不知輕重,毫無長幼尊卑,溫敬書對這個女兒的印象更差了。
溫謹禮面露不悅,拽她手腕往樓梯走。
“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父親有話要和娘親講,你在這兒只會礙眼。”
今早為了來見她們,他都沒有來得及和母親、安安一同用早膳,此時肚子正空,她還在父親面前鬧脾氣,實在是沒大沒小。
在鄉野長大的女兒家,果然無法和溫柔可人的安安相比。
他現在還是更喜歡那個妹妹一些。
溫雪菱眸中閃過譏諷,父子倆還真是一個德行,都沒有把她們放在眼里。
她是來算計他們,不是被他們算計的。
溫雪菱甩開蠢兄的手,直直迎上渣爹不悅的目光,坦然又無畏。
“我自記事起,就從未見過你。”
“......但我看完了你留在家中的滿屋子書籍,臨摹過你所有的字帖。”
溫敬書神情一頓。
他留在花溪縣的書籍沒有千本,也有百本,她竟說全部看完了,這孩子莫不是為了引起他注意,在說大話吧?
“聽娘親說,你很歡喜我的出生,常抱我閱書,可我都把那些書背得滾瓜爛熟,學堂老師都夸我聰慧,你為何始終不回來看我?”
她故作失落低下頭,眼底結霜,裝出女兒未得父親喜愛的惆悵與難過。
“今日見到我,你也并無歡喜之意。”
再次抬頭時,淚水聚在眸中倔強不肯落下,“爹爹,你已不喜我這個女兒了,是嗎?”
她把女兒思念父親的姿態做足。
聽到她話里的質問,溫敬書疏離淡漠的臉上劃過一道遲疑,語氣稍緩道,“菱兒,爹爹并非不喜你。”
“爹爹只是十多年未曾見你,有些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