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身看見齊宴清,孫姑姑臉色頓白,趕忙閃爍其辭:“大、大公子怎么過來了?許是這屋子許久沒人住,天干物燥地走了水,奴婢已經差人去尋潛火營了,這兒危險著,您快回吧!”
“里面當真沒人住?”齊宴清尾音拉得很長,頗有質疑之色。
“自然沒有,公子沒瞧那屋子鎖著嗎!”
“嗯。”齊宴清遲疑道,“最好是沒人,若這侯府內出了人命,可不是你一個奴才的命能抵得了的。”
“是,奴婢明白。”孫姑姑臉上的汗,也不知是被火光烤的還是嚇的,一個勁兒地往下淌。
與此同時,屋內的蘭稚倒在門邊,本已是氣息孱弱,幾近昏厥,在聽到齊宴清的聲音后,又逐漸恢復了神志,將全身所有的力氣聚在手上,再次奮力拍打著門栓:“救命......救......咳咳,救命!里面有人!”
生死一線間,那原已逐漸走遠的腳步,又止在了原地。
“大公子......還有何吩咐?”孫姑姑實在心虛,忍不住頻頻往火里看去。
這一次,齊宴清像是有什么心靈感應那般,連問都沒多問一句,只駐足片刻后,忽地轉身回來,毫不猶豫地直奔火海而去。
“大公子!大公子您這是干什么!里面只有些雜物,什么都沒有啊!”
孫姑姑拼了老命想要攔住齊宴清,卻被他大力推來,直截下令:“水!”
孫姑姑眼看根本攔不住齊宴清,事情敗露已在須臾之間,只能退身悄悄往回跑,去找蘭錦慧拿主意。
齊宴清則快速解開外袍,浸入水中,旋即不顧任何阻攔,沖進熊熊烈火中,一腳踹開了那掛著鎖的屋門。
當他看到正倒在腳下門邊的女子后,盡管周身滿是火光黑煙,根本看不清樣貌,可直覺告訴他,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救我......救我......”
蘭稚連抬頭的力氣都沒了,只啞著嗓子拼力伸出手,抓著他的鞋面,虛弱央求。
齊宴清無暇旁顧,立刻將浸水的外袍蓋在她身上,剛將其攔腰抱起,房梁就直接“咣當”一聲砸在他面前,引來外面一陣恐慌驚呼。
“醒醒,別睡!我帶你出去!”
齊宴清甚至來不及管正處于危險中的自己,而是看著懷中那張灰撲撲的小臉兒,勾著他的脖子,靠在肩頸上正昏沉欲睡。
房梁一根接著一根的斷,毫無征兆地肆意往下砸,眼看這屋子就要塌了,幸好潛火營的人及時趕來,這才控制住了火勢。
直到蘭稚被抱出來,喂了幾大口水,意識才逐漸恢復清晰。
“姐夫!?”
蘭稚本迷迷糊糊地靠在齊宴清懷里,一待清醒后,立時故作驚嚇狀,連滾帶爬地從他懷中起身。
她忍著腳下劇烈的疼痛,堅持退到兩人本該有的距離,自責欠禮:“小女失禮,無意冒犯姐夫,我......我被嚇壞了,火大煙重,實在沒看清來人樣貌,姐夫千萬別怪罪!”
蘭稚小心翼翼的樣子,簡直與那日的女子,如出一轍。
“你,叫我什么?姐夫?”
齊宴清愣了下,好氣又好笑。
奈何關切之心占了上風,也無暇在乎她稱呼什么,齊宴清只上前來,端著她的肩上下查看:“可有傷到哪?”
蘭稚依著他的距離,接連往后退去:“多謝姐夫救命之恩,小女無恙。”
夜色濃重,濃煙漫天,眼前的女子又被熏得滿臉灰,根本瞧不清樣貌。
可單是那一雙水澤熠熠的明眸杏眼,便足以令齊宴清篤定,她就是冒充蘭錦慧,與自己歡好之人。
“妹妹?我怎不知,夫人還有這樣一位妹妹?又是幾時入得侯府,又為何出現在這無人處的偏房?”
齊宴清目光灼灼,銳利難擋,似一眼就要將她看穿。
蘭稚正要開口,就見不遠處蘭錦慧正被一堆下人攙扶著,火急火燎地往這邊趕。
垂了眼,蘭稚找準時機,連忙惶恐地跪在齊宴清面前,像個受了驚的小兔子,帶著哭腔膽怯解釋:
“小女自幼長在鄉下,不多回家,近來母親身子不好,搬回家中養病,我與長姐多年未見,實在思念,是我擅作主張來探望姐姐,不敢叨擾府上清凈,便沒叫姐姐聲張,今日飯后想出來透口氣,不想在此迷了去處......”
蘭稚話說到一半,蘭錦慧就跌跌撞撞地走過來,不顧腿傷,同樣橫跪在兩人之間,抓著齊宴清急聲道:“夫君你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
齊宴清將目光挪向那張灰白如紙的臉上,語氣平緩:“我問的是她,不是夫人。”
盡管蘭錦慧此刻有千百張嘴,看見齊宴清怏然不悅的臉色,也不敢再開口,只能緊緊攥著帕子,靜待下話。
“你繼續說。”齊宴清抬了下眼皮。
蘭稚瞥了一眼旁邊啞然失色的蘭錦慧,戰戰兢兢繼道:“小女私心......怕沖撞府上貴人,便在這屋內等著人經過,想到時再打聽回路,誰知一時疲憊,竟睡著了,也不知怎的,再醒時就失了火,姐夫可千萬別怪罪姐姐,都是我無禮!”
齊宴清瞧著跪在腳下,瞎話編得有鼻有眼的蘭稚,并未急著拆穿,而是沉著臉問:“原是這樣,可為何剛剛我來時,那門是鎖的,窗也被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