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銀,灑落小軒窗內,昏暗的暖室中,涌動著灼灼海棠的流香。
蘭稚與齊宴清那熾熱的目光,在身前咫尺之距相接,撥弄的人心神蕩漾。
曖昧似乎順著他的話,融于空氣中,正抽絲剝繭的發酵,擴散開來......
蘭稚面染桃色,鼓著勇氣往前湊近一寸,輕輕在他臉頰處親了一下,又迅速縮回原處,眼神飄忽的不看敢他,一張小臉兒羞的滾燙。
齊宴清有意為難,又怎肯輕易滿足,自是不滿意地貼上唇來:“親這。”
寬實的身軀貼著她,男人溫熱的氣息淡淡掃過她的眉心,帶著若有若無的癢。
蘭稚試探著伸出手,捧住這張清俊的臉,緩緩在他的唇上留下一吻。
他唇齒間的涼意,似在平整的湖面丟下一顆石子,蕩開了蘭稚體內的一圈圈漣漪......
“行了嗎?”蘭稚認真問。
齊宴清被她的天真給逗到了,眉眼間染滿笑意:“當然不行了。”
“你......你騙人!”蘭稚又羞又急,想把他掙開。
齊宴清就愛看她生氣的樣兒,氣鼓鼓的,可愛極了。
齊宴清順勢抬起她的臉,冰涼的唇落在她的額頭,眼尾,鼻尖,最后還是沒控制住,借著三分酒意,吻到了那片令他朝思暮想的柔軟之上。
也不知是不是吃醉了酒的緣故,蘭稚被他吻得全身發麻,腦袋暈乎乎的,連抵抗都忘了,竟鬼迷心竅一般,本能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抓緊了他的衣襟......
齊宴清剛把手搭上蘭稚的腰,偏不巧這個時候,外面忽傳來一陣叩門聲,這才把蘭稚的神志給猛地抓了回來,趕緊將齊宴清推開,快速穩著氣息:“誰?”
“蘭姑娘,是我。”
說話的是一個陌生男子。
“你......你等等啊!”
蘭稚穩住那人,立刻驚惶看向齊宴清,慌了手腳:“怎么辦呀!”
齊宴清卻行若無事,慢慢騰騰地理著衣衫:“怕什么,又不是出了人命。”
“可這是......這是偷......”
那兩個字到了嘴邊,蘭稚自是難為情地怎么也說不出口。
誰知齊宴清卻面不改色,甚至還有心思調侃:“偷什么?偷情?這不是沒偷成嗎。”
“......”
蘭稚無奈,抓過被子一股腦地把他給蒙住了,再三叮囑:“我去瞧瞧,你......你別說話啊!”
“好。”
齊宴清笑著應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躺在榻上,絲毫不慌。
外面的月色被遮了大半,蘭稚不曾在屋內點燈,摸著黑跌跌撞撞過去,小心拉開門栓:“你是?”
“姑娘這么快就把在下忘了?方才席間,你我還碰過杯呢。”
蘭稚這才記起,將門開了個小風縫,微微矮身:“賀公子。”
“別見外,叫我表哥就好。”
蘭稚不自然地笑了笑,也沒叫他:“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嗎?”
賀簡仁瞄著蘭稚那略顯凌亂的發髻,帶著明顯醉意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子上,走神了好半天。
“公子?”
“咳咳......”賀簡仁斂回神色,把手里的食盒遞給蘭稚:“我瞧你不勝酒力,許是醉了,特叫廚房做了些醒酒湯給姑娘送來,可以解解酒。”
蘭稚看了那食盒一眼,禮貌接過:“多謝公子。”
賀簡仁借機往前走了兩步,扶著門框,眼神往屋里飄:“怎么,不請表哥進去坐坐?”
蘭稚提了口氣,倒不是怕他做什么,而是怕這廝真硬闖進去,瞧見里面那位,可真就慘了。
“公子!”
蘭稚將身子往前擋了擋,賠笑道:“正因天晚了,男女有別,恕蘭稚不便與公子閑談,還請公子體諒。”
“怕什么,又沒人。”賀簡仁笑著抬起手,試圖摸她的臉。
蘭稚趕緊躲了他的手,可雙手還堅持緊緊抓著門,不叫他推開:“婢女就在隔壁睡著,這個時候驚動了府里人,怕是不好的,還望公子自重!”
賀簡仁還不算醉得太厲害,斜眼往偏房內瞥了下,也有所顧忌地退到廊下,拱手賠禮:“蘭姑娘別誤會,你既不愿,表哥我走就是了。”
“不送。”蘭稚敷衍回禮。
賀簡仁的眼神還是很難從蘭稚身上抽走,臨走時還不忘黏黏糊糊地看著她:“宴清娶了你長姐,你跟著他可沒什么出路,若你想......”
砰!
蘭稚將門重重關上,用背緊緊抵住。
從小到大,她早就習慣了男人們看她時,那一副不懷好意,色瞇瞇的眼神,素日里都是熟視無睹,當做沒瞧見便是了,可今日被賀簡仁如此明目張膽地調戲,蘭稚心里還是免不了又恨又委屈。
挨在門邊平復了好一陣子,蘭稚才敢走進內室去,殊不知榻上早已人去影空了。
蘭稚松了口氣,身子一軟,堆坐在榻上,瞪著那桌上的食盒,緊緊捏著手心,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
一整日,她都裝著對各種羞辱毫不在乎,甚至心里一遍遍地麻痹自己,若要上位,這些代價都是必然的,可她怎么會真不在意?
別人說她***的時,說她娘低賤時,說她就該淪為男人們取樂的玩意兒時,每一句都在往她心里戳刀子。
只不過刀子多了,扎的深了,早就麻木了,她不敢在人前表露出任何不滿,只能在這無人處,偷偷地哭一哭罷了。
屋外,直到看見賀簡仁被趕走,齊宴清才稍稍安心,正要離開,卻聽見屋內隱有極其微小的啜泣聲傳出。
是她在哭。
那隱忍的嗚咽,連哭都不敢大聲,克制到讓人心疼。
齊宴清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那哭聲漸漸平息,才默默離開。
他知其種種撩撥,實為刻意,亦知她身處泥沼,也實在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