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十年來,第一次這樣與他對視。
似乎是覺察到了我的認真。
他的眼神泛冷,話里帶著警告:“楚荷,你可以使性子,但孤不喜歡不懂得把握分寸的女人。”
我從他懷中起身,整理衣襟,恭敬地退后兩步:
“我身份微賤,還請殿下廢了側妃之位,放我離開。”
李洵沉下臉:“孤至今沒冊立正妃,讓你做東宮最尊貴的女人,琰兒也在你膝下承歡,你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我苦笑。
遲遲不立正妃,是他對姐姐的執念,與我無關。
我的住處連著下人房,也從不被允許踏進太子寢殿,算什么尊貴呢?
至于琰兒,曾經小小的糯米團子抱在懷里時,我的確將他視如己出。
琰兒有咳疾,我便翻爛醫書,寫了千百個方子,親自試藥,替他調理。
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個醫者。
可如今小團子長大,對我唯一的稱呼是狄奴。
連聽他叫一聲姨母都是奢望。
……
這樣的尊貴,這樣的孩子,都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我垂眸。
衣裙上的滿眼青綠,是我最不喜歡的顏色,也是姐姐最喜歡的顏色。
我跪在了李洵面前:“請殿下成全。”
李洵猛地揮袖,將沙魚膾打翻在地。
我切了一個時辰,薄弱蟬翼的魚膾,撒了一地。
魚膾透出地磚的青黑色。
就像李洵此刻的臉色:“楚荷,你真該學學你娘,如何以色侍人。”
這話很耳熟。
嫁入東宮前夜,嫡母的鎏金護甲劃過我眼角的朱砂:“你娘是以色侍人的狐媚子,你必定也不差。”
“乖乖待在東宮,只要你穩住太子,照料琰兒十年,我就放你們娘倆離開。”
嫡母和父親明白,太子或許能看在嫡姐的情面上,蔭庇楚家一時。
但君恩易斷,必須把一茬一茬的年輕姑娘送進東宮。
才能穩住地位,牢牢握住權勢。
而十年時間,足夠嫡妹長成了。
她和嫡姐一母同胞,比我更像嫡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