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立刻看過去,擔憂的問道:“阿帆呀,你現在有沒有感覺怎么樣?府醫馬上就要到了。”
林帆靠在枕頭上,露出了一個虛弱的笑容:“都怪兒子我身體不好,讓父親母親跟著擔憂掛念,是兒子該死呀。”
李氏心疼的看著他,反駁問道:“這怎么能全是你的錯呢?分明是林風他搶了你的人生,又命格帶煞沖撞你的。當時按我的意思,就是要把他送到城郊的莊子上去,一輩子老死,換你的平安百歲。”
林帆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再怎么說,三哥他也是你們養了這么多年的兒子啊!”
李氏眼里閃過一絲的惱怒,惡狠狠的說道:“什么我的兒子,我分明是養了一個野種!”
林風安靜的跪在那里,聽著這對母子倆的討論。
哪怕是野種,這么充滿惡意和屈辱的詞,都沒讓他的神情升起一絲一毫的變化。
林帆急切地握著李氏的手,又咳嗽一聲:“母親千萬不要讓三哥聽到這番話,否則,他又該像以前一樣鬧了。”
林帆說的,是三年前如同明月一般的林風。
父親身居高位,母親慈愛溫柔,讓林風養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
甚至路邊的乞丐被人欺負時,他還會上去仗義執言。
可那些都是以前。
林風已經死了。
他現在是離愁。
林帆用帕子擋住嘴角又咳嗽了一聲,這時才看到跪在地上的林風,眼神里摻雜著一絲詫異。
“這是......”
剛剛還兇神惡煞的嬤嬤,此刻換上了滿臉討好的笑容:“少爺,不知道從哪里偷溜進來的窮道士,居然想要偷廚房里的饅頭吃,被我抓住,正送來給夫人判奪。”
李氏神色不耐道:“我剛剛不是已經說過了嗎?將他拉下去打二十大棍!”
林帆嘴角帶笑的盯著林風。
這個角度,他看不到林風的臉,卻能看到他身上道袍的補丁。
他的心頭閃過一絲快意。
他就是想要把林風踩進淤泥中,這輩子讓他永不得翻身,永遠沒有翻身之地。
“母親,二十棍的處罰太過于粗暴,不如還是換成十棍吧?想來這道士應該也是當真走投無路,對出家人,還是要慈悲一點。”
林帆假惺惺地開口勸著。
要是二十根打下去真把人打死了,他還怎么有熱鬧看?
李氏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我的阿帆呢一直都是這么善良。這么為人著想”
李氏的慈愛在轉頭時卻又全然消失不見。
“喂,你還在那愣著干什么呀?還不趕緊把人拖下去哈,順便查查是哪個寺廟的,讓主持把人領回去。”
嬤嬤急忙點頭應道:“是。是。是。”
林風很吃力地從地上爬起,膝窩的疼痛,讓他走路都一瘸一拐。
李氏有些疑惑的看著林風的背影。
不知為何,她居然覺得有些眼熟。
但這一時之間,她也沒想到啥原因,也沒有放在心上。
后院里。
林風趴在一條狹窄的木凳上,嬤嬤手里拿著大腿粗細的木棍,一下又一下狠狠的砸在他的屁股上。
“讓你嘴饞,讓你不長眼睛,也不睜眼看看這里是什么地方!”
嬤嬤下了死手,每一下都用盡全力。
林風甚至有一種骨頭被打斷的錯覺感。
他死死的咬著牙根,嘴角已經被咬出來的血染的鮮紅,指甲深深地刻進身下的木凳上。
他也始終沒吭嘰一聲。
嬤嬤一口氣打完了十棍,早已經累得氣喘吁吁的。
林風的屁股早已經皮開肉綻,翻滾的血肉和破碎的衣服全都混雜在一起,看著便讓人觸目驚心。
嬤嬤忍不住開口:“打得這么狠你卻一聲痛都沒喊,你該不會是個啞巴吧?”
林風雙手艱難地撐著木凳,似乎想翻身從凳子上面下來。
只不過他已經虛弱到了極點,哪里還有什么力氣,下一刻立馬就昏了過去。
他似乎做了一場很漫長很漫長的夢。
夢里沒有上門尋親的林帆,也沒有真假少爺的事。
他仍然是尚書府里人人愛護的三少爺,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他騎著白馬,在馬場縱橫,一手鞭子甩得生風。
一手漂亮的字跡,更是被京城眾人連連稱贊,最后掛在了尚書府的書房里。
這場夢做了很久很久。
久到林風差點以為這就是自己的一生時,耳邊卻突然傳來了竊竊私語的討論聲。
“老爺,怎么辦呀?他該不會就這么死了吧?那到時候還怎么取他心頭血給阿帆用?”
是李氏的聲音。
雖然同白日聽到的一樣,帶著擔憂,但是更多的是怕他死了,影響到林帆。
林父的聲音里滿是指責:“誰讓你對他動手處刑的,二十根下去就算是不死,也得脫一層皮。”
“我又不知道他是誰,當時我正在為阿帆的事情心煩,嬤嬤進來通報,說他想偷廚房里的饅頭吃。”
李氏越說越覺得煩躁:“但凡他當時開口為自己辯解一下,我也不至于認不出來他。”
“好了,現在說這些有什么用?趕緊去想辦法吊著他的命,道士可是說了,必須讓他活著的時候取血,才能入藥。”
這些聲音如同一根根看不見的針,刺進林風的耳朵里。
他渾身虛弱,手上根本沒有辦法力氣,也掙脫不開這些聲音。
又一次昏睡過去。
再醒過來時,病房邊圍著一大堆人。
春嬤嬤看到他睜開眼睛,立刻扯著嗓子喊了一聲:“三少爺醒過來了。”
林風勉強的抬頭看過去。
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終于有了幾張他認識的臉。
是林尚書和李氏。
他們臉上帶著輕淺的笑意,齊齊的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
林風居然沒死,阿帆有救了!
李氏在短暫的驚喜過后,臉色又開始難看,張口就是呵斥。
“今日我處罰的時候,你為什么不開口?只要表明了你的身份,難道我還會打你嗎?”
林風喉間酸澀,一陣陣的發疼,更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出了冷汗,整個人像是泡在冷水中剛撈出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