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
微熱的氣息掠過耳際,有人在解她衣裳。
江菱以為是在做夢。
她和楊建國分房睡已經(jīng)整整三年了,兩人的關(guān)系從同學(xué)-同居-同床再到同志,男人早就倦了。
直到灼熱的大掌落在實(shí)處,她驟然清醒,一想到楊建國嘴臭、打鼾、放屁超響、摳腳、挖鼻孔還不洗手以及婚內(nèi)出軌……
江菱就滿頭大汗的去推對方:
“你不要碰我。”
雙手被男人禁錮,火熱的吻落下,江菱扭頭閃躲,不敢置信的瞪大眼,淚花兒都被逼了出來:
“王八蛋!”
男女的力量是懸殊的,她氣得兩眼發(fā)黑,張嘴狠狠咬上對方的肩膀,恨不得生食其肉!
“……”男人似不可置信,動作停滯。
因過分的羞怒,江菱并沒有第一時(shí)間發(fā)現(xiàn)自己變年輕的嗓音:“明天就去離婚!”
說罷,周遭的氣氛仿佛凝滯。
直到被點(diǎn)燃的煤油燈照亮這間窄小的婚房,以及站在床邊的陌生男人,江菱瞧見對方長相的那一刻,憤恨委屈全變成了震驚。
因?yàn)閷Ψ剑尤徊皇菞罱▏?/p>
天爺啊——
半裸的男人躬著身將褲腰系上,他扯了扯唇角,一雙熠熠生輝的桃花眼凝視著江菱,存在感很強(qiáng)。
細(xì)密汗珠淌過緊繃的八塊腹肌,最顯眼的,莫過于對方肩背上那一小圈的牙印,新鮮得冒著血珠,連上面的抓痕都無比清晰……
江菱雪白的貝齒輕咬下唇,心亂如麻。
不敢再睜開眼。
直到房間里傳來男人略顯生硬的質(zhì)問:“江菱同志,如果你不想嫁,我周煬絕不勉強(qiáng)。”
嫁?!
她居然嫁給了楊建國的死對頭,以薄情寡性揚(yáng)名家屬院,一個月能給媳婦寄三次離婚報(bào)告的絕嗣軍官周煬!
江菱呼吸一窒,連忙打量周遭環(huán)境。
狹小破敗的房,斑駁成褐色的桌椅堆在最角落,上面還擺著個嶄新的暖水壺,墻體刷著一層掉絮白漆,上面貼著歪歪扭扭的喜字。
破舊的木門旁用鐵釘插著份泛黃的日歷,她‘噌’的一聲,裹著被子跳下床,湊近細(xì)瞧。
加粗加黑的大字顯眼:一九七五年。
她居然重生了?!
不對——
上輩子江菱嫁的明明是在供銷社上班的楊建國,她小姨親自保的媒,說楊家一根獨(dú)苗苗,人口簡單,會過日子,嫁過去直接享福。
結(jié)婚后她才明白,所謂的人口簡單指的竟是摳門的婆婆,難纏小姑。
剛嫁人時(shí),她和楊建國確實(shí)有過一段甜蜜時(shí)光,但隨著孩子的出生,矛盾漸顯,婆婆既不出錢也不出力,偏寵***,還換著花樣磋磨兒子兒媳,江菱只能辭了紡織廠的工作,在家?guī)蕖?/p>
伸手要錢的生活并不好過。
原本漂亮賢惠的江菱在家庭和孩子的雙重折磨下熬成了黃臉婆,楊建國的態(tài)度愈發(fā)囂張,常掛在嘴邊的就那些話:
“那是我媽,你讓我怎么辦?”
“我媽年紀(jì)大了,沒什么文化,你就不能忍忍?!”
“不要無理取鬧,能過就過,不能過隨便你。”
最過分的是,楊建國婚內(nèi)出軌,江菱撞見他和小三牽著孩子從保育院回來,她十月懷胎的寶貝兒子嘴里含著棒棒糖,仰頭笑看小三,嗓音天真無邪:
“蔣阿姨,如果你是我媽媽就好了,你好溫柔好漂亮噢。”
站在街口的江菱那一刻如墜冰窖,回來當(dāng)晚就發(fā)起高燒。
重來一次,為何命運(yùn)軌跡全都變了?
察覺到身邊人的動靜,沉浸在回憶中的江菱條件反射的擰向男人胳膊:“疼嗎?”
周煬直接將人帶被子打橫抱回床上,嗓音有點(diǎn)冷:
“不疼。”
“……”
江菱捂臉,想哭。
周煬不著痕跡的看她,仔細(xì)觀察著,新媳婦是毋庸置疑的漂亮,兩條烏黑辮子垂在肩側(cè),膚白如玉,鼻梁挺翹,不笑時(shí)顯得面容清冷,笑起來眼下臥蠶綻放,有種嬌憨甜美的感覺。
周煬看出了她難受,女孩唇角努力繃著,那雙漂亮的杏眼沒了笑意,有晶瑩順著眼尾滑落。
被她不動聲色的擦去。
新婚的喜悅一瞬間跌落谷底。
周煬倒出暖水瓶的水,沾濕帕子遞給她,眉頭不禁微皺:“先睡吧,我不會再碰你。”
說罷,他拿過木架上的外套,頓了一秒,見江菱沒有想繼續(xù)的意思,直接就離開了房間。
溫?zé)岬呐磷由w上臉頰,原本渾渾噩噩的思緒變得清明,老天爺既斬?cái)嗨蜅罴业囊蚬蔷筒灰傧耄鼗钜皇溃仨殲樽约汉煤没钪^不為家庭放棄事業(yè),絕不為孩子燃燒生命,只活出自己的精彩——
江菱起身,撈起掛在床沿邊的紅框鏡,看向里面明顯變年輕的臉,忍不住想笑。
視線落在床邊的男士襯衣上時(shí),
忽然笑不出來了——
鋼鐵廠家屬院有兩霸,一個是摳門到耗子路過都得被薅兩根毛的前婆婆,偷雞摸狗張秀娥;
另一個則是惡名在外的現(xiàn)婆婆高翠蘭,對方生了四個兒子,在家屬院腰桿是出了名的硬,老大周平是鎮(zhèn)上木匠,老二周海在國營飯店當(dāng)臨時(shí)工,老三周煬是軍人,老四周秀還在讀書。
前途無限好。
素來囂張的高翠蘭眼皮子都能扇翻人,整個周家皆仰她鼻息。
據(jù)說每一任媳婦進(jìn)門都要被立規(guī)矩、工資錢票全都上交。
直到惡人老了——
作為上輩子的鄰居,江菱沒少替他們家收拾爛攤子,就連最后高翠蘭病危時(shí),都是她背去醫(yī)院的。
砰砰——
敲門聲打斷江菱思緒。
她抬眼望去,只瞧見門縫隙里有個模糊黑影,伴隨著年輕婦女的尖利嗓音:
“老三家的,大晚上的動靜就不能小點(diǎn)?!趕緊穿好衣裳出來,媽說找你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