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再轉(zhuǎn)車回來，已是上上簽。
倆人平時話都不多，氣氛正尷尬，周晏京攥緊手，伸出手想握住她的手，伸到一半，外面突然傳來驚喊：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媽。”
周晏京皺眉。
“發(fā)生什么事了？”沈黎霧疑惑。
周晏京趁機握住她的手，轉(zhuǎn)身的瞬間說道：“出去看看。”
被帶出了房間門，沈黎霧踉踉蹌蹌盯著手腕上的大掌，沒掙開。
……
大院里的人聽見喊聲都蜂窩似的出了門，緊接著詢問：
“鋼镚，你喊什么呢？你媽怎么了？”
“啥？吳芬咋了？出什么事？”張大美大嘴巴一喊。
“嘿喲，吳芬可是政委媳婦，不會出什么事吧？”
“鋼镚你說，你媽怎么了？”
鋼镚捂著眼淚，慌里慌張的：“我媽流了好多血，她說她要生了，走不動路，讓我來叫人。”
吳芬和梁政委早年生了兩個兒子，一直想要一個女兒，這不盼著這一胎是個小閨女，沒想到發(fā)生了這樣的事。
沈黎霧聽到這就沖進了屋子里，所有人也沖了進去。
吳芬已經(jīng)昏倒在地上，地上有一灘血水，應該是羊水。
“哎呦！吳芬妹子，你醒醒啊！”張大美一見人昏倒了嚇的驚吼。
“怎么辦？吳芬昏倒了，沒有醫(yī)生，咱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林秀英一時拿不定主意。
沈黎霧檢查一番覺得不妙，她轉(zhuǎn)過頭看向周晏京，語氣嚴肅：“去我的行李箱里把我的銀針和醫(yī)療器械拿過來。她流血過多，必須馬上止血，現(xiàn)在去醫(yī)院來不及了，孩子得馬上剖腹，不然大人小孩都有危險。”
周晏京知道她是學醫(yī)的，對她的話毫不質(zhì)疑，所以第一時間進來他就一直在等沈黎霧的結(jié)果。
話落他就轉(zhuǎn)身去拿東西。
“她是誰啊？”林秀英這才問出聲。
張大美一眼被驚艷住：“嚯，長的可真標志。”
沈黎霧一邊給吳芬做簡單的急救措施，一邊解釋：“我叫沈黎霧，是周晏京的妻子，今天剛過來隨軍。”
眾人一聽是周晏京的妻子，心里咯噔一下。
聽說周營長的媳婦不喜歡他，倆人結(jié)婚那天可沒擺好臉色。
沒想到長的標標志志的小媳婦還會醫(yī)術(shù)，難怪周營長瞧不上那些跟他表白的人。
張大美想也沒想就出聲：“妻子？那蔣微怎么辦？”
她這話一出，立馬有人白了她一眼 ，這人也真是 ，當著周營長媳婦的面提蔣微，這不是給她找不痛快嗎？
沈黎霧聽見這話頓了一下，蔣微？
周宴京的相好？
如果他有喜歡的人，上輩子一直追著自己四處奔走又算什么？
這個想法只是一瞬，她又立馬否定，這輩子 除非她親口聽到周宴京承認，否則她是不會相信的。
沈黎霧又重新低頭，專心給吳芬急救，又道：“我需要酒精，有酒也行，越多越好。”
“周營長媳婦，你真要給吳芬做手術(shù)？那可不是鬧著玩的。”林秀英勸道，“不然還是送去部隊醫(yī)院吧？周營長媳婦，我聽說動手術(shù)要好幾個人，這里就你一個人，萬一手術(shù)出現(xiàn)意外，我們都擔待不起啊！”
其他人也勸道：“是啊！咱們還是送去醫(yī)院吧，出了人命可咋搞？”
沈黎霧皺眉，吳芬的鼻息有些薄弱，她問：“部隊醫(yī)院離這里遠嗎？要多長時間？”
“最快也要兩個小時。”
兩個小時太遠了，時間根本不夠。
“不行，太遠了，產(chǎn)婦撐不到那個時候。這里有軍醫(yī)嗎？我需要有人配合。”
“軍醫(yī)好像不在，聽說是請假了。”不知道是說了這么一句。
不在？
那就麻煩了。
沈黎霧的眼睛掃視一圈：“人命關(guān)天，不能再耽擱了，你們過來跟我一起把她抬到床上，幫我一起給產(chǎn)婦做手術(shù)。”
話落沒一個人出聲。
“大家都是一個大院的，難道你們要眼睜睜看著她出事嗎？”
眾人自然也不想有人出事，可也不想把自己搭進去，人活著倒沒什么，若是死了豈不是要被冠上一個殺人犯的罪名。
沈黎霧咬咬牙，道：“出了什么事我負責。”
“我來。”張大美繼續(xù)說：“我?guī)湍悖瑓欠移綍r對大家都很好，我有難時她也幫過我，我不能讓她出事。”
“算我一個，我……我不怕事。”林秀英也附和。
眾人紛紛應聲：
“還有我。”
“還有我”
“還有我們。”
沈黎霧的目光堅定，仿佛一把利劍劃破了周圍的猶豫和恐懼。她的手指輕輕按在吳芬的手腕上，感受著她微弱的脈搏，眉頭緊緊蹙起。
“不能再等了。”她低聲說道，聲音雖輕，卻像錘子一樣砸在每個人的心上。
周晏京快步走了進來，手里提著沈黎霧的行李箱。
他將箱子放在地上，迅速打開，取出里面的銀針和器械，遞給沈黎霧。
“需要我做什么？”他問道，聲音低沉而有力。
沈黎霧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沒有一絲遲疑。
“你比較熟悉器材，幫忙遞給我。消毒，幫我準備熱水和干凈的毛巾。”她說完，便低下頭。
一個人的手術(shù)增加很大難度，即使她有很多年的手術(shù)經(jīng)驗，額頭上還是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眼神卻依舊冷靜如冰。她知道，每一秒都在與死神賽跑。
手指穩(wěn)穩(wěn)地拿起銀針，目光專注地在吳芬的穴位上游移，隨即果斷地將針扎入皮膚。
將孩子取出來后，林秀英看見孩子沒了氣息臉色發(fā)白被嚇了一跳，“呀，孩子死了。”
“別打擾她，”周晏京低聲回應，目光始終停留在沈黎霧的動作上。他的手微微攥緊。
沈黎霧把吳芬的情況穩(wěn)定先去搶救孩子。
“別慌！”沈黎霧的聲音冷硬而堅定，手指靈活地檢查孩子的口鼻，確認是否有異物堵塞。接著，她將孩子平放在桌上，手掌貼在他的胸口，用合適的力道按壓。
眾人站在一旁，雙手捂著臉，眼淚無聲地從指縫間流出。“老天保佑，這孩子可不能出事……”
周晏京站在沈黎霧身后，目光緊緊鎖在她身上。他知道，此時此刻，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支持她。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房間里靜得可怕，只有沈黎霧的喘息聲和按壓的聲響。
突然，孩子的身體微微顫動了一下，像是突然喘了口氣，
“活了！孩子活了！”張大美激動地喊道，聲音顫抖著，幾乎要跳起來。
沈黎霧松了一口氣，繼續(xù)檢查孩子的狀況，呼吸也逐漸平穩(wěn)。
“太好了，太好了……”林秀英擦了擦眼淚，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周晏京上前一步，扶住沈黎霧的肩膀，低聲問道：“你還好嗎？”
沈黎霧點了點頭，雖然額頭上的汗水還未干透，但她的眼神依舊堅定。“孩子暫時沒事了，吳芬還需要進一步處理。”
她轉(zhuǎn)過身，重新走到吳芬床邊，繼續(xù)縫合。
待一切結(jié)束，梁政委早已在門外等候，得知母女平安就將人送去了部隊醫(yī)院。
沈黎霧和周宴京回自己的小院，天色已暗，院子里一片寂靜。月光灑在石子上，映出點點銀光。周晏京跟在沈黎霧身后，腳步輕緩，生怕打擾了她的思緒。
進了屋，周晏京率先開口：“你今天做得很好。”他頓了頓，語氣里帶著幾分擔憂，“不過這種事情，下次別逞強。”
沈黎霧抬眼看他，眼中閃過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堅定。“我不會見死不救。換做是你，你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不是嗎？”
周晏京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是，但我擔心的是你，萬一……”他沒有說下去，只是目光深沉地望著她。
沈黎霧走近一步，抬頭直視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在擔心什么，但我不能因為害怕后果就不去做該做的事。況且，我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我的身后還有你，你會支持我的，是不是？”
夜色漸濃，院外的蟬鳴聲此起彼伏，微風透過紗窗拂過，帶來一絲涼意。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灑在兩人之間，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說不清的緊張與柔軟。
周晏京的眼神微微顫動，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似乎有什么話卡在喉嚨里，遲遲沒能說出口。他垂下眼眸，聲音低啞：“是，我會一直在你身后。”
沈黎霧的睫毛輕輕抖了抖，眼底泛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她深吸了一口氣，指尖微微蜷縮，像是在壓抑某種情緒。
她沒有再說多余的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略帶撒嬌的意味說：“我餓了，周宴京。”
從下火車她就沒吃飯，又做了一個手術(shù)，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是餓的前胸貼后背了。
周晏京一愣，眼中的緊張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溫柔。
“我去給你煮碗面。”他說完，轉(zhuǎn)身走向廚房。
沒一會又走出來，“我去借面條，你在家等我。”
他匆匆跑出門，沒什么異常。
只有他知道，自己的耳朵有多燙。
沒出息，媳婦不過是撒了個嬌，自己就亂了手腳，連家里沒有面條都不記得了。
很快就拿回面條，沈黎霧跟在他身后，靠在廚房的門框上，看著他忙碌的身影。他的動作利落而熟練，仿佛這樣的場景早已在他心中演練過無數(shù)次。灶臺上的火焰跳動，鍋中的水漸漸沸騰，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他的輪廓。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她會這樣靜靜地看著他為她做飯。前世的一切像是一場遙遠的夢，那些躲避、冷漠與誤解，在此刻顯得如此荒唐。
周晏京拿出一把面條，輕輕放入沸水中，手中的筷子攪動著水面，發(fā)出輕微的聲響。
很快，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端上了桌。周晏京將碗推到沈黎霧面前，輕聲說道：“趁熱吃吧，小心燙。”
沈黎霧點點頭，拿起筷子，夾起一口面條吹了吹，送入嘴中。面條的香氣在口腔中彌漫開來，溫暖的感覺從胃部擴散到全身。
她不由得輕聲感嘆：“真好吃。”
周晏京坐在對面，目光柔和地望著她，嘴角微微上揚。這一刻，他感到無比滿足，仿佛所有的等待和煎熬都值得了。
沈黎霧吃著面，忽然抬起頭，眼中帶著一絲笑意：“你看著***嘛？你吃嗎？”
周晏京搖搖頭：“我不餓，你先吃。”
沈黎霧放下筷子，認真地說道：“一起吃吧，這么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不過……我已經(jīng)吃過一口了，你要是嫌棄……”就算了。
周晏京立刻打斷她的話，聲音低沉而堅定：“我不嫌棄。你吃不完我再吃，聽話，快吃，面坨了就不好吃了。”
“好。”她想著，兩人是夫妻，吃剩下的也不是不可以。
周宴京低下頭，唇角的笑意隱隱浮現(xiàn)。這種平凡的互動，竟是如此珍貴。
忍不住偷偷瞄了她一眼。燈光下，她的側(cè)臉柔和而靜謐，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鼻尖微微翹起，唇邊沾了一點湯汁，看起來竟有些俏皮。
“周晏京。”沈黎霧忽然開口，聲音輕柔。
“嗯？”他抬頭，眼神專注地看著她。
“今天的面條很好吃。”她微微一笑，目光中帶著一絲暖意，“謝謝你。”
周晏京的心微微一顫，仿佛被什么輕輕撥動了一下。他看著她的笑顏，喉嚨有些發(fā)緊，聲音低沉：“只要你喜歡，以后我天天給你做。”
沈黎霧的笑意更深了幾分，“我是你的妻子，要是讓別人知道你每天訓練回來還要給我做飯吃，還不得議論你是妻管嚴。”
妻管嚴？
她若是想管，他求之不得。
周晏京的眼眸微微一黯，聲音低沉而溫和：“管不管得住，還得看人……和本事。”
他的話語中隱含著某種期待，目光灼灼地盯著她，仿佛要將她的每一個細微表情都收入眼底。
沈黎霧的手指微微一頓，筷尖懸在碗沿，空氣似乎在這一刻凝固了。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臉頰微微發(fā)熱，耳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她低頭抿了一口湯。
“那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管得住你。”她的聲音輕柔，帶著一絲調(diào)侃，卻又藏著幾分試探。
周晏京的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嗓音低沉磁性：“隨時恭候。”
這次來隨軍，她似乎變了很多，最起碼已經(jīng)不怎么排斥自己了。
這是好的方向。
沈黎霧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我吃不下了。”
周晏京看著她碗里剩下的小半碗面條，皺了皺眉頭：“怎么就吃這么點？你剛才不是說餓了嗎？”
沈黎霧輕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幾分慵懶：“剛才是餓，但現(xiàn)在反而有點撐了。”
周晏京沒再多說什么，伸手將她面前的碗拉到自己面前，拿起筷子，動作自然地夾起面條，大口吃起來。他的動作干脆利落，帶著一股軍人的豪爽勁兒。
沈黎霧愣了一下，眼睛微微睜大，隨即又恢復了平靜。她靜靜地坐在那里，看著他把碗里的面條吃得干干凈凈，甚至連湯都沒剩下一滴。
周晏京放下碗，抬頭看她，眼神坦蕩：“浪費糧食可恥，以后你要是吃不完就放好我回來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