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穗跳樓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會受傷的準備。
但就算摔在地上毀容,變成殘廢,也比隨意嫁人,被一個陌生人強迫的好。
“噫?”
似乎不是特別痛。
她有些疑惑的睜眼,入目是一張俊美得過分的臉。
深邃冷峻的五官,輪廓分明的臉龐,鼻梁挺直,眸子幽深,如希臘雕刻般,完美的讓人挑不出錯。
黎穗先是一愣,隨后通紅的眼眶再次蓄滿淚水,聲音哽咽恐懼。
“才三樓……我就直接摔死了嗎?”
不然怎么都有死神來接她了。
沈肆謹:“……”
看著懷中哭的眼睛紅腫的少女,他問:“你是黎穗?”
黎穗淚眼朦朧的點頭。
“死丫頭,你要死啊,敢砸玻璃,你知道老娘要賠房東多少錢嗎?”
三樓窗戶邊,錢月蘭的怒吼嚇得黎穗一激靈。
她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沒死,眼前接住她的人也不是什么死神,而是個陌生男人。
她立馬掙扎著下去。
沈肆謹卻看著她衣服上的血漬和滿地玻璃碎片,眉頭微蹙,將她抱到卡宴的后座,對司機道。
“開車!”
黎穗初逢巨變,此時正處于應激狀態,一上車就瑟縮在角落,警惕看著沈肆謹。
“你是誰?你要帶我去哪兒?”
司機也有點懵逼,眼神看向疑似‘拐帶少女’的老板。
“沈總?”
沈肆謹知道黎穗在黎家的日子過得不好。
但沒想到會這么不好。
剛才抱她時,身體輕得不可思議,估計八十斤都沒有。
看著少女驚恐的臉色,他眼前又浮現昏暗雨夜中,那雙堅定帶笑的眼睛。
最終語氣變得柔軟:“黎穗,我不會害你,你受傷了,我帶你去醫院。”
他聲音溫和,態度親切,如同和煦的暖陽,讓人不自覺放心戒備。
黎穗緊繃的神經放松一些。
正要說話,錢月蘭已經從三樓追下來,手里拿著晾衣架,滿臉怒容。
“臭丫頭,讓我抓到,非打死你不可。”
“老娘好心幫你找個金龜婿,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盡給老娘找麻煩。”
“早知道你這么狼心狗肺,當初就該把你丟到孤兒院,讓你自生自滅。”
黎穗身體微僵,既有在陌生人面前被揭傷疤的難堪,又有對被伯母抓回去折磨的恐懼。
沈肆謹察覺到她的情緒,瞥了眼窗外的潑辣女人。
再次開口:“走!”
司機這回沒再遲疑,直接發動汽車往外走。
車外的錢月蘭臉色一變,語氣頓時變得急促。
“停車停車,你們是誰,誰準你把我侄女帶走的。”
“三十萬,老娘的三十萬,快停車,來人啊,抓人販子了。”
她嗓門大,這又是大早上的,很快就引來人看熱鬧,但看到飛馳而過的卡宴,誰也沒當真。
誰家人販子開百萬豪車來犯罪啊。
——
老城區大部分是筒子樓,各種晾衣繩晾著衣服滿天飛,若不是司機技術高超,還真不一定能繞出去。
黎穗趴在座椅上,確定錢月蘭沒追上來后,才終于松了口氣。
隨后抬頭看沈肆謹,咽了咽口水,甕聲甕氣。
“我要下車!”
噗嗤——
司機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
這小姑娘還真是用完就扔,半點不帶猶豫的。
黎穗耳朵微紅,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點過河拆橋。
但她是十八不是八歲,不可能因為別人一句話,就乖乖跟對方走。
而且今天還有重要的一模答案,她不能遲到。
沈肆謹倒覺得有警惕心是好事,沒有強硬逼她,而是問。
“你要去哪兒?”
黎穗不假思索:“學校。”
沈肆謹點點頭,目光落在她滲血的手臂和凌亂臟污的衣服上。
“先去醫院處理傷口,再換身干凈衣服,我讓司機送你去學校。”
黎穗通過后視鏡看到自己此時的窘迫。
眼前浮現班里同學奚落和輕蔑的目光,攥著衣角的手緊了緊。
但想到八點過后就要開始一模答案,還是搖搖頭,堅定道。
“謝謝你的好意,但今天有很重要的答案,我只想去學校。”
車內一時沉默。
沈肆謹看著少女倔強的臉龐,眉頭擰起,眼神微沉,即便一言不發,也有種懾人的壓迫感。
黎穗頓時如坐針氈。
不安的情緒再次從心底涌起。
她悄悄握住車內的內置門把手上,預備只要稍有異動,就立馬跳車。
沈肆謹沒錯過她蓄勢待發的動作,嘆了口氣,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找家服裝店停車。”
很快,黑色卡宴在路邊一家剛開門不久的女裝店停下。
這是家很普通的女裝店,許多衣架上還寫著打折的字樣。
西裝革履的沈肆謹走進去后,店員臉色驚訝了幾分,隨后小心翼翼的接待。
“你好,先生,需要買點什么嗎?”
沈肆謹指了指身旁的黎穗,言簡意賅:“她能穿的。”
黎穗不想接受陌生人的好意。
如同一個復讀機,“不,我不換衣服,我要去學校。”
沈肆謹這次沒再妥協,深邃的眸子覷著她。
“我如果報警,讓警察來調解你的家庭矛盾,你照樣趕不上答案。”
黎穗:“……”
她抬頭與男人四目相對,一陣無聲的對峙后,她咬咬牙,選了個便宜的套裝,跟著店員去了更衣室。
換好衣服后,沈肆謹付了錢,兩人重新回到車上。
司機問清楚學校的地址后就發動了汽車,沈肆謹則對黎穗道。
“把衣袖撩起來。”
黎穗立馬抱緊身體往后躲,緊張得心都要從嗓子眼蹦出來。
“你想干什么?”
沈肆謹打開司機剛去路邊藥店買的醫療箱,語氣平平,聽不出喜怒。
“手臂,包扎!”
黎穗看著他手里的碘伏棉簽和繃帶,有種冤枉好人的負罪感,聲音小了些。
“不用,小傷,很快就好了。”
沈肆謹:“撩起來。”
黎穗:“……”
最終她還是期期艾艾的撩開袖子,露出被玻璃劃傷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