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建安十三年。
柳家臺的山坳里,一行人正抬著一口薄棺吃力的朝前行走。
領頭的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人,穿一身半舊不新的褐色道袍,手中還拿著一個羅盤,
只見一邊走一對著后面的人念叨著:
“馬上就亥時了,你們腳下可給我仔細著點!!”
“這年頭,也就是宋家肯花20兩銀子買這小丫頭的尸身,這單要是辦砸了,可在惜你們的工錢!!”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這十里八村最有名的風水先生,劉陰陽。
之前世道還沒亂的時候,這周圍的村子,誰家婚喪嫁娶不請他去看日子,算時辰?
家里有個不順的,至少也會找他去求個平安福。
他那時候可是到處吃的嘴里冒油,銀錢也拿得手軟。
可這幾年,百姓們連飯都吃不飽了,哪里還顧得講究這些?
所以當宋家找上他,想讓他給她剛?cè)ナ佬鹤诱覀€也去世女娃娃配個陰婚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雖說做這事有點不體面,但是誰讓這宋家莊自古就有這傳統(tǒng),
還有那白花花的5兩銀子,那可是5兩呀!!
誰會嫌錢多呢?
他一邊想著,一邊挺了挺了腰桿,借著月光匆匆朝宋家祖墳的方向走去。
……
好疼!
此時棺材里的柳葉兒微微睜開了眼睛。
這是哪里?
這么黑!
怎么還搖搖晃晃的?
前一秒的她還在和閨蜜逛著農(nóng)博會的展覽,怎么腳下一滑,竟然到這了里!
這什么地方?怎么還是一個黑乎乎的匣子?
柳葉兒本能的朝四周推了推,棺材瞬間被推開了一條縫!!
“鬼呀!!”
“咣當”一聲,棺材瞬間被四人扔到了地上。
只見他們面色變得慘白如紙,雙腿就像不受控制一般,一邊喊著一邊拔腿就跑!
領頭的劉陰陽雖然也聽到了一絲異響,但他還強壓著自己內(nèi)心的恐懼,顫顫巍巍的走到了棺材邊。
就在他伸出腦袋透過縫隙想要一看究竟的時候,棺蓋瞬間被柳葉兒給徹底推開了!!
“鬼啊!!”
只聽得一聲慘叫,劉陰陽的袍子下瞬間濕了一片。
他先是半跪到了地上,然后就連滾帶爬的消失在了山坳里,只留下了身后一臉茫然的柳葉兒。
柳葉兒輕輕地揉了揉仍隱隱作痛的腦門,就在指尖觸碰的一剎那,原主的記憶瞬間涌了進來。
原來自己穿越到了一個架空的朝代,就連原主的名字都和自己一模一樣。
和自己不同的是,原主只是一個不到十四歲的姑娘,因著饑餓和風寒,在今天下午剛咽了氣。
原主的爹叫柳老大,早年被抓了壯丁,死在了戰(zhàn)場上,母親李春花則是帶著他們兄妹四人在婆家艱難討生活。
所以當婆婆提出要把身體還有余溫的柳葉兒賣了,給隔壁村宋家的小兒子配個陰婚的時候,
母親吭也不敢吭一聲,只得蹲在一旁偷偷抹著眼淚……
柳葉兒越想越頭疼。
去她娘的!
自己好不容易從一個剛畢業(yè)的大學生混成了公司的銷冠,正是享受大好青春的時候,
沒想到竟然穿越了,還穿越到一具尸體上,真真是晦氣!!
就在柳葉兒暗自罵娘的時候,山溝里傳來幾聲狼叫,讓她瞬間清醒了起來!
這可是古代!沒有110,也沒有應急救援隊,
一個感冒都可能隨時要人命的時代!罵娘歸罵娘,還是先自保為上!
三月的山風還是有著一絲涼意,柳葉兒抬腳出了棺材,
把自己身上的壽衣用力裹了裹,哆嗦著按照原主的記憶朝家走去。
柳家的小院里,柳老太正借著微弱的月光盤腿坐在炕上,開心的數(shù)著銀子。
這可是二十兩呀,普通農(nóng)戶忙活一年都未必有能存下二兩。
有了這20兩,不但這幾個月的口糧不用愁了,就連柳大富娶媳婦的錢,還有柳大貴進學堂的事情都有指望!
這讓她如何不歡喜?
只見她小心翼翼地把錢袋的銀子倒在了炕上,數(shù)了又數(shù),
臉上一點也沒有親孫女剛?cè)ナ赖谋瘋炊_心的咯咯笑出聲來。
柳葉兒借著月光走了大約走了半個時辰,終于到了柳家小院的后門。
這柳家小院不大,都是土坯房,外墻也已經(jīng)倒了一些,
用秸稈扎成一捆勉強支撐著,柳葉兒不費吹灰之力就走了進來。
雖說窗欞上糊著油紙,但是柳葉兒也看到了柳老太的影子,
光聽響聲她都知道,那老太此刻在數(shù)著她的賣身錢!!
好你個柳老太,親孫女沒了哭都不哭一聲,這會卻在這開心的數(shù)著銀子。
一個邪惡的念頭瞬間出現(xiàn)在了她的腦海里。
只見她躡手躡腳的來到窗外,故意夾著嗓音輕聲喊道:
“奶奶……”
正在屋內(nèi)數(shù)錢的柳老太瞬間嚇得一哆嗦,手里的銀子也掉到了炕上!
“誰?什么聲音?”
“是我呀,我是葉兒……”
“我的命好苦呀,我想回來看看你……”
“啊!!”
只聽得柳老太一聲尖叫鉆進了被窩里,把被子裹的緊緊的在里面哆嗦著。
“我一個人在下面太孤單了,奶奶,我想帶你一起……”
“不!!”
柳老太的聲音摻雜著從未體驗過的恐懼。
只見她在被子里一邊雙手合十,一邊不住地跪拜著。
一頭的冷汗把頭發(fā)兩邊全打濕了,嘴也一張一合,想說什么愣是一個音也發(fā)不出來。
“哈哈哈!!!”
柳葉兒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這一叫一笑的,倒是把兩房兒子媳婦全吵了起來。
“娘,你這是怎么了?”
先進門的是老二兒子和媳婦。
柳老二美目清秀,年輕的時候也是上過幾天學堂的,后因著戰(zhàn)亂就斷了學業(yè),
娶了鎮(zhèn)上屠戶的女兒張氏,生的一雙兒子,取名大富、大貴,倒也隨了他多年的愿景。
二人披著外衣,拖著鞋子急忙走到炕邊,張氏一屁股坐在炕上,剛要拉下蒙在婆母頭上的被子,就被婆母一把拽了回去。
“別,別拉,有鬼!她……她回來了!”
柳老太一邊打著哆嗦,一邊顫顫巍巍的說道,整個人仿佛失了魂一般。
“誰?娘,你說誰回來了?”
此時老三和媳婦也走了進來了。
和老二媳婦不同的是,老三媳婦一眼就看見了散落在被角的銀子。
“哎呦,我說娘誒,誰回來了你也不能把銀子就這樣散在炕上!”
只見她一邊說著,一邊挽起了腿,上炕就要把銀子攬在懷里。
張氏這才注意到炕上竟然有這么多銀子,心中也是一驚。
娘明明說的,今日賣柳葉兒那個小丫頭片子只得了10兩銀子,
但炕上散落的,打眼能看見的就不止10兩,更何況被子蒙住的地方。
可見柳老太平時是藏了不少私房錢。
就在張氏氣的牙癢想要上前盤問的時候,門外忽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