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麓心里沉沉的,“芙蓉妹妹,你是真救了裴郎,還是說謊誆我?”
芙蓉聞言,猛然一抖,伏跪在地,“民女未有虛言,請夫人明鑒!”
云麓還沒機會緩和氣氛,就見裴鈺踏進輕音閣的門。
他一眼看到跪地的芙蓉,潑墨的瞳孔發緊,“夫人,這是何故?”
云麓將他的緊張盡收眼底,“問了些瑣事,嚇到了芙蓉姑娘。”
說罷,云麓向葉芙蓉探出手去,“是我多嘴,芙蓉妹妹快快請起。”
“不關夫人的事,是民女不好。”芙蓉搭上云麓的指尖起身,依舊是垂眉低眼的姿態。
隨著二人‘和解’,裴鈺凌厲的面色,方有所緩解。
他落下官帽在小幾,坐在云麓身側,“夫人,若非芙蓉,我早就死在荒漠之中,她禮數不周,夫人多擔待些。”
裴鈺處處偏袒芙蓉,也不問緣由。
云麓不想辯駁,就著裴鈺的話道,“是該好生感謝芙蓉妹妹,相公身子可好些了?”
提起這茬,裴鈺恍然大悟,想起自己下朝回府的初衷,“還須日日換藥,得有勞芙蓉。”
說著他起身來,著暗藍色繡麒麟補子的朝服,更顯得挺拔如松。
芙蓉不卑不亢,柔聲道,“民女能為裴將軍解憂,乃三生有幸。”
這時,他二人這才目光相接。
似有春風入室,旖旎滿堂。
云麓眼中黯然,“就在輕音閣換吧,省得奔波。”
裴鈺只是猶豫片刻,“也好。”
一道翠竹屏風,里屋,云麓的拔步床上,自家相公寬衣解帶,芙蓉為他細心上藥。
屏風外,云麓揉著裙裾的穗子。
約莫一盞茶過后,裴鈺方扣著金鑲玉的腰帶出來。
他似無事人般,端起半杯水一飲而盡后,對云麓說道,“吐蕃大敗,大赦天下,今夜燈會,夫人可愿一同前往?”
云麓注視著他,在他眼中捕捉到悅色。
芙蓉對裴鈺有恩。
裴家待云麓,何嘗不是恩情維系。
當年云家父親去世前,將云麓托孤給裴家,裴鈺依了云父的遺言,娶云麓為妻。
這兩年來,雖說云麓獨守空房,但多虧有裴家,她才不至于孤身一人,如無根野草。
或許,裴鈺根本不愛她,夫妻緣分,也只是堅守承諾罷。
沒幾日可活,云麓不愿掃興,便應下來,順便做成人之美,讓芙蓉送裴鈺出輕音閣,好讓他們有獨處小敘的機會。
他們二人一走,忍冬收拾里屋的殘局,嘟噥道,“都回京了,將軍怎么還讓芙蓉姑娘醫治,莫非這芙蓉姑娘的醫術,比御醫還高超不成?”
云麓的方向,正好影影綽綽看到院門。
男子的大手,捏了捏小姑娘的臉,親昵極了。
醫者,有的能醫傷患,有的是治心病吧?
輕音閣里,云麓一坐,就坐一整天,似高僧入定。
直到夜來,裴鈺身旁的侍衛來輕音閣接人,“夫人,將軍請您和芙蓉姑娘,一同出府,賞燈花。”
云麓提腳邁出門檻,就見綠衣女子,指甲蘸了些大甕里的水,撫了撫鬢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