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是守得云開見月明,可云麓卻提不起半分喜悅。
他仍是歸京時的一襲戎裝,黑衣銀甲,氣宇軒昂。
云麓無神的目光越過裴鈺身后,看向院外,“那姑娘呢?”
裴鈺俊朗的面目微怔,“夫人,已然知曉?”
云麓苦笑,難道她該蒙在鼓里一輩子么?
她的無奈明明白白寫在臉上,裴鈺側身招呼,“芙蓉,還不來面見夫人?”
喚做芙蓉的姑娘,著青綠長裙,小臉白皙若雪,身段窈窕,蓮步入內。
她怯怯地望了云麓一眼,欠身行禮,聲色柔柔的,“民女芙蓉,見過夫人。”
裴鈺目光始終落在芙蓉身上,嘴角帶著笑意,深邃眼底化開的寵溺,恐是他自己也未曾察覺。
他說:“芙蓉是我行軍路上撿來的孤女,醫術了得,有恩于我。”
芙蓉不經意同裴鈺對上一眼,慌忙低下頭去,面頰緋紅。
他們如一對情竇初開的有情人,各懷歡喜。
云麓不知用何種表情來應對,倒是一旁的侍衛興致勃勃地細說道,“夫人有所不知,裴將軍大敗吐蕃,卻昏睡半月不止,全靠芙蓉姑娘寸步不離的照顧……”
他說到此處,裴鈺頓時面色驟變,他帶著警告的眼神壓過去,侍衛方覺說錯話,忙不迭捂住了嘴。
云麓胸口隱隱作痛,也就是說,行軍之路,裴鈺和這位芙蓉姑娘早已形影不離?
裴鈺無聲訓斥了侍衛,在云麓身旁落座,“回朝復命,先至宮中方歸家,請夫人莫怪。”
“相公報效朝廷,庇佑裴家,理應已江山社稷為重,我哪能這般不懂事?”云麓素凈的面容了無波瀾,應答仿佛出于本能。
裴鈺并未察覺異樣,抽出一朵絹花來,飾在她發髻間,“此乃芙蓉閑暇時為夫人做的,日后,這丫頭就侍奉夫人左右。”
什么侍奉不侍奉的,不過是給芙蓉安個名分留在將軍府罷了。
云麓不置可否,只是目中空洞。
她已經死了,還介意這些做什么?
次日,芙蓉早早就候在云麓所居的輕音閣。
春日里,她穿得單薄,只有件碧霞云錦裙。
初來乍到的,芙蓉局促不安,瑟縮著身板,顯得愈發瘦弱了些。
“芙蓉姑娘不必緊張,你我以姐妹相處。”云麓喚來忍冬,在自己身側給芙蓉支了張椅子。
芙蓉的腦袋壓得更低了,“民女不敢,尊卑有別,只愿伺候夫人周全,以報裴將軍收留之恩。”
她中規中矩,甕聲甕氣,倒是惹人憐愛。
云麓透過半開的窗,望著初春里冒出嫩芽的芙蓉花,這些都是她還未嫁給裴鈺之前,就種下的。
她那相公還真是愛花之人,院中芙蓉林,征戰撿回了個芙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