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交談聲暫歇，房門被拉開，我閉上雙眼裝作還沒醒來。
腳步聲由遠及近，最終停在我的床邊。
但宋知城什么都沒說。
幾秒鐘的沉默后，一聲冷笑刺破凝固的空氣。
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離去。
房門關下的一刻我再次睜開雙眼，自嘲一笑。
早該習慣了，不是嗎？
接下來的日子，直到我身體康復，宋知城都再沒來過醫院。
他甚至沒有發來過任何消息，一個電話，一句問候，都沒有。
仿佛我這個人，連同我經歷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反倒是付檸，經常給我發他們二人的甜蜜日常。
宋知城給她燉的雞湯，宋知城給她買的鮮花，宋知城為她陪護睡著。
我一條都沒有回。
我獨自一人辦理出院手續，然后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那個所謂的“家”。
直到傍晚，宋知城下班回來。
看見沙發上的我，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臉上浮現出虛假的關切。
他的表情有所緩和，我猜是這次捐腎讓付檸很開心，連帶著他看我也順眼了幾分吧。
“出院了？怎么不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
很明顯的客套話，是他自以為對我的溫柔和示好。
事實上如果我真的告訴他，他恐怕會因為我打擾他陪付檸而對我嫌惡。
何必呢。
腎臟的缺失讓我虛弱了很多，已經懶得應付這些東西了。
所以我只是搖了搖頭。
可我的這個舉動不知道怎么又刺激到了宋知城。
他逼近我，語氣不善：“你又在鬧什么？”
那不耐煩的語氣，他應該是認定我在為捐腎的事情生氣，在和他鬧別扭。
原本刺痛的心好像麻木了，可以還能感受到細細密密的疼痛。
“我沒有生氣。”我解釋。
聲音很輕，卻很堅定。
“夠了，我沒有空管你這些小心思。”
他打斷我，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之后，瞇起眼睛警告：
“我知道這次摘了你一個腎，你多少得有點意見。”
“但如果鬧到爺爺那里去，你知道你會有什么下場！”
我心中泛起一陣苦澀，且不提我從來沒讓爺爺知道這些事。
哪怕提了，又會有什么下場呢？離婚嗎？
那對我來說也算解脫了吧。
多說無益，身體的虛弱讓我走路都覺得困難，我只是點了點頭默默地轉身。
太累了，實在太累了。
我只想回房間休息。
“張佳怡，你擺臉色給誰看？不就讓你捐了一個腎嗎，又不是要你的命，你至于這么小氣？”
宋知城狠狠拽了我一把。
我剛做完手術，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哪經得住他這么一拽。
當即重心不穩向后倒去，帶翻了茶幾上的很多東西，包括我的包。
包里的紙飄到了宋知城的腳邊。
那是醫院的人流手術單。
我面不改色地收拾著，仿佛這只是一張廢紙。
宋知城一把抓住我的領子，把我從地上拽起來，奪過我手里的單子：
“這是什么？！”
“懷孕不能捐腎，所以我打掉了。”
我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宋知城愣住了，我能感覺到他手卸了力。
他眼神復雜盯著我，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我很累，宋先生沒什么事，我就回房間休息了。”我拂去他抓在我衣領上的手，艱難轉身。
身后摔門響起的時候，我跌坐在地上，麻木地看著天花板。
眼淚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落下，無聲地滑過臉頰，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
***突然響起，是付檸。
她發來一張照片。
照片上，她和宋知城緊緊相擁，笑得甜蜜而幸福。
照片下面，還有一行字：
“再不離開宋知城，猜猜下次我會用什么手段整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