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一樣
深夜,我從夢中驚醒,理所當然立刻得到了寧昭的懷抱。
他緊緊摟著我,手在我背后不停拍打安撫:“怎么了?怎么了?”
修煉之人即便在睡夢中也十分警覺。
曾經無數個日夜,只要我做噩夢,想起爹娘用力掙醒,緊接著寧昭會立刻清醒,抱住我,像哄孩子那樣安撫。
可我一想起,如今這個人,竟要時常思考用何種方式殺了我,便再也體會不到半分溫暖。
我縮在寧昭懷中,卻直直繃著,不肯將任何重量放在他身上。
片刻后他疑惑地開口問:“又想爹娘了?”
“不,我想祁兒,我要見祁兒。”
“要見祁兒還不簡單?我明日傳信給鎖鎖,問問她是否愿意帶祁兒下山。”
我猛然瞪大眼睛。
又是孟鎖鎖!L?Z?
“我要見我的孩子,為何要經她允許?”
“我并非這個意思,是你不能上山,他又只是個孩子,只能托鎖鎖幫忙帶他。”
“你也可以去!”
寧昭又試圖將我的頭蓋住。
耳邊是他連綿不絕的嘆息:“我們馬上要分開了。我不想花時間在祁兒身上,只想時時刻刻和你黏在一起。”
見我不說話,他又道:“嬌嬌,你太著急了,將你的心放一放。你明明該懂我的意思,何必故做不懂,這樣曲解我?”
“我不懂。”
我異常冷靜。
一個要走的人,話說到這里,已不必解釋。
我只想達成自己的目的,不放過任何自己能得到的東西。
“寧昭,你說想要膩著我,那這么多天,你可有研究過復活我的仙法?你說藏書閣內秘法千千萬,該不會,只是隨意聽說吧?”
那一年,我爹也是信了郎中的話,與娘親雙雙殞命。
真沒想到,這一年,我卻要拿自己的命來質問寧昭了。
“當然不是隨口聽說,是鎖鎖。她說已經在藏書閣找到秘法,只要你一死,我們便可想辦法留住你的魂魄,為你重鑄一副軀體。有好腿,還可以修煉,與我一起共享長生,長長久久地活下去。”
今晚月亮大,紙窗薄薄的,透進月光,將床邊照得蒙蒙亮。
我抬起頭,看到寧昭神態自若,肯定萬分。
“那,秘法呢?它是如何寫,又該如何做?記在哪本書上,在藏書閣哪個位置?”
“這我哪顧得上?鎖鎖說有便是有,我只需要一直陪著你,其他的事交她去做就好。”
“所以,你就這樣把我的性命交給她。”
寧昭終于不耐煩:“你在懷疑鎖鎖?她一個未婚女修,自愿留在山上陪祁兒長大,為我們付出多少?你怎會懷疑她的話?”
我閉上眼睛。
他們都是那樣可惡,那樣明目張膽。
孟鎖鎖將我視作隨時可以踩死的螻蟻。
即便寧昭眼中,我也只是一只恰好被他愛上可以奉起來的螻蟻,一樣殺生奪予。
“我只想見祁兒,其余隨你。”
寧昭如釋重負。
我躺下后,他也很快躺下。
只是這一次,他竟然睡得又香又沉,我再輾轉反側,也沒有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