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昱墨沒有及時回,只是扯了扯領帶,沒來由的躁郁陣陣升起。
忽然視線一瞥,看向門口走廊處。
和李繁霜四目相對時,莫名胸口一慌,竟然莫名掐斷了電話。
他看向李繁霜,語氣不耐:“又在背后聽什么?”
李繁霜神色平靜:“我不聽,電話里的事,你不是也要找機會告訴我嗎?”
話一出,空氣像陷入了死寂。
溫昱墨薄唇微抿,頓了頓,還是說出口:“禪音寺苦禪大師的修心課很有裨益,能引導人正視內心、撥正扭曲的認知,驅散內心的陰暗。我明天送你過去。”
李繁霜沒想到,她執(zhí)著了多年的愛,在他們眼中成了心理扭曲的證明。
許久,她扯了扯唇,輕聲道:“好。”
最后這幾天,比起待在這個不屬于她的家,她更想去一個沒有他們的地方。
溫昱墨已經做好了她要大吵大鬧的的準備,可聽到這聲平靜的‘好’,一瞬間愣了神。
望著李繁霜離去的背影,他下意識出聲:“你去哪?”
“收拾東西,明天不是要去禪音寺嗎?”
李繁霜說完,沒再看溫昱墨一眼,轉身快步回到自己房間。
第二天。
李繁霜抱著箱子下樓。
別墅里,屬于她的痕跡已被盡數清空,只剩下這個裝滿了她塵緣之物的紙箱。
溫昱墨看到紙箱,眸色微動,嘴唇輕啟,想說什么時,李繁霜已經抱著紙箱從他身旁走過。
他停頓一瞬,追了上去,輕聲道:“你好好靜心,后天你生日,我來接你。”
李繁霜睫毛微顫,恍然想起后天就是她26歲的生日了。
她嘴唇涌起一股苦澀,怎么會那么巧。
后天,也是她離開塵世間的日子。
她想說不用,這時,李詩瑤神色焦急地跑了過來。
“阿聿,我拍戲快遲到了,你能送我去劇組嗎?”1
溫昱墨還沒回,李繁霜已然出了聲:“你送她吧,我自己去。”
說著,就將原本放上車的紙箱抱了下來。
“霜霜,去寺廟修心怎么還帶這么多東西啊,我?guī)湍恪!崩钤姮幷f著,伸手朝紙箱子伸過去。
‘啪嗒’紙箱子掉落。
一封封寫著“溫昱墨親啟”的粉色情書,還有她和溫昱墨的婚紗照,散落在了地上。
李詩瑤故作打趣道:“阿聿,你瞧瞧,霜霜連去寺廟修心都還帶著給你的情書和婚紗照,她真的好愛你哦,愛到心里裝的都是你。”
若是往常,溫昱墨聽到這話早就黑臉,可此刻,他卻出奇地平靜。
他黑眸定定地看著,蹲在地上如珍似寶撿東西的李繁霜,心中的不安漸漸消散。
他嘴角微勾,但聲音依舊冰冷:“隨她。”
說完,就打開車門讓李詩瑤上車,直到車子啟動,都沒有再看李繁霜最后一眼。
……
一天后。
李繁霜的生日,也是她在人間的最后一天。
她從晨光熹微等到日暮西垂,也沒有等到溫昱墨。
手機突兀震動起來,一條推送消息映入她的眼簾。
?磕爆!《月光彼岸》劇組女演員李詩瑤受傷,京圈大佬溫昱墨失控公主抱上直升飛機,前往海城。】
李繁霜看著,發(fā)誓不再撥動的心卻還是猛顫了下。
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
過去的幾年,每次一到她的生日,李詩瑤不是突然‘生病’就是發(fā)生‘意外’。
她已經記不清,有多少年都是自己一個人過生日了。
沒有鮮花、沒有家人、沒有朋友,也沒有愛人的陪伴……
李繁霜拿出手機給溫昱墨打了電話,電話響了兩次才被接通。
聽筒里,溫昱墨低冷的嗓音帶著幾分不耐:“詩瑤病了,明天再去接你給你補辦生日。”
“溫昱墨,我……”
李繁霜開口,可話還沒說完,電話里就迎來李母痛心疾首的控訴。
“霜霜,你姐姐出事了,你不來看就算了,還想著要過生日!你到底有沒有點良心!”
緊接著,“嘟嘟嘟”的忙音宣告通話結束。
李繁霜愣了一瞬,看著被掛掉的電話,隨后扯出一抹輕笑。
原來,不再期待后,就真的感覺不到什么痛意了。
她沒有再去打擾溫昱墨,打擾他們一家人,只是把剛才沒說完的話,編輯好后發(fā)送。
?溫昱墨,書房桌上,有我的送給你的禮物。】
?以后,我們都自由了。】
設置好,她把手機放下,將紙箱里面的東西一件件投入熊熊燃燒的火爐里。
最后一件是父母給她打的長命鎖。
李繁霜手指緩緩摩挲著上面的字樣——“霜霜,長命百歲。”
耳畔似乎又響起父母寵溺的聲音:“祝我們的霜霜,平安健康,幸福快樂的長大。”
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模糊了視線,她將長命鎖丟進了火爐里。
擁有過愛,也就不枉來此生。
最后,她站在佛像前,緩緩跪下,雙手合十,虔誠輕念。
“信女李繁霜,得上天垂憐暫返人間,如今所有執(zhí)念盡銷,心無礙掛,步入往生。”
似有所感,她睜開眼,一道佛光縈繞在她頭頂。
西方最后一縷夕陽也灑在她漸漸透明的身體上。
她嗓音哽咽,輕聲對自己說了句:“下輩子,一歲的李繁霜,生日快樂。”
話落,她的身影徹底在世間消失不見。
而她放在地上的手機,屏幕卻倏然亮起,瘋狂震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