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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許愁,幾許憂,人生難免苦與痛。情難舍,人難留,今朝一別各西東。”這個世界上除了死別,最令人蝕骨痛心的便是生離。

現在季明美喜歡反復循環的聽這首張學友梅艷芳合唱的祝福。也許是因為明天元旦,于她而言那是個特殊的日子。紅色的邀請函躺在淺藍色的床上,讓人一眼就能夠注意到。季明美穿著白色的睡衣背靠著床,看著那封請柬久久不能入睡。

季明美看著請柬,拿出手機撥打季子凜的電話。巧得很,一連撥了幾次都是在通話中。季明美心里明白,自己已經被對方拉黑了,再怎么打也是徒勞。越想越氣,季明美明白季子凜此舉是想暫時斷了與她的聯系,斬斷她的念想。季明美卻怎么著也不想如他的愿。

這時她想起自己曾經辦過一張電信流量卡,翻箱倒柜將卡找到。她用這張卡給季子凜發信息。短信內容很簡單“明天我回家”。短短幾個字發送成功后,季明美的神情略有緩和。

不久之后來電鈴聲響徹整個房間,正如季明美的猜想,季子凜看到信息果然來電。但是季明美并沒有想接的意思,反而將手機扔在床頭柜上,自己裹著被子縮在床上。親吻著食指上的鳶尾戒指,滿足的帶著微笑入睡,想在夢里去見曾經的少年郎。如果足夠細心會發現季明美在做這一切時眼眶是紅的。

席暮誠這個男人留給季明美永遠是那副謙謙公子的模樣,季明美極其喜歡他笑起來的樣子,就像個鄰家大哥哥一樣。

席暮誠比她大五歲,和季明美的哥哥子凜關系比較要好,從小一起長大。季明美作為季子凜的妹妹時常跟在他們身邊一起玩耍,可以說季明美是他們倆帶長大的。后來季子凜去了外省讀書,家里只剩季明美和爸媽。記得那時季明美經常收到季子凜寄來的禮物,時常委托她將一些書籍資料帶給席暮誠。加上兩家又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即使沒有季子凜在,季明美和席暮誠照樣一起玩得很好。只要每次通知要答案,季明美總會去席暮誠家報到,一臉壞笑的將手中的數學書和試卷推到席暮誠面前。席暮誠總會無奈地對她說:“小姐,您上課能不能專心點,別每次都搞這招‘臨時抱佛腳’。”席暮誠每次抱怨完就會無奈的翻開書給她補課。季明美正是把握了他的這個習性,才敢數學課上睡覺。

季明美最喜歡的花就是鳶尾花,起初喜歡是因為它開的好看,后來喜歡是因為她代表著愛意和吉祥,是愛的使者。

初見鳶尾花的時候季明美已經初三,即將面臨高考。她常常以補課為由溜出家去找席暮誠,每每到了席暮誠的家里就把書本作業給丟一邊。季明美曾向他坦白自己完全是出來避難,不是學習的。因為臨近高考,只要是家長總會一天天焦急地念叨沒完。有一天季明美大搖大擺的走進席暮誠家院子里,他當時正在給一個只有泥土長方形花盆澆水。季明美問了他才知道他在種鳶尾,還說這種花開的時候非常好看。當時季明美還敷衍似的點了點頭。

初三下學期從三月中旬開始學習壓力也上來了,所有考生都在為中考做準備。席暮誠當時在上高三學習壓力不比她小,因此季明美也就沒去打擾他。不過他們兩家都是挨在一起的,兩家的院子之間只有一道用紅磚砌成鏤空墻。總會有那么一兩次巧合撞見。某天季明美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走進自家院子,滿臉都寫著“累”。席暮誠正在弄著他的鳶尾花,四月正是鳶尾盛開的時節,一個個藍色的花朵就像鴛鴦鳥一樣。若不是席暮誠當時叫她,季明美還沒注意到鳶尾開花。“這花開起來確實挺好看的。”這是季明美當時脫口而出的原話。看到此景季明美感到心中的疲憊隨之減了不少。席暮誠將手中剛摘下的一束鳶尾從墻孔遞給她,并叮囑讓她回去用水養著。從此以后,直到季明美二十歲每到鳶尾花開的時節,她都會收到席暮誠親手摘下的鳶尾。

季明美上了高中后一些行為舉止漸漸褪去了稚氣,自己平時不再喜歡看電視打游戲,反而喜歡上閱讀。從一些流行的言情小說,到一些文學著作,像安娜卡列尼娜,巴黎圣母院,還有徐志摩詩集等等。這些優美的文字情節和詩的意境總是令她在心里想象,有一天自己遇到屬于自己的沃倫斯基時的情景。

席暮誠考取了本市的西城法律系,上了大學也就不再像讀高中時的那般枯燥。總有空閑的時間去做一些想做的事。在季明美的記憶中,席暮誠經常坐在家中的院子里的秋千玩手機。季明美每當放學或周末時總愛和他湊到一起,有時會一起散步聊天,有時會一起約著爬山。似乎只有寒暑假的時候,季明美才會顯得孤單些。因為那時季子凜放假回來,幾乎天天都和席暮誠一起出去,不是以前同班的同學約出去,就是“誰誰”出了事讓他們趕緊過去。反正他們總是有理由出去。

那時候學校里明令禁止學生談戀愛,但是總有學生偷著談。學生時代的戀愛是最為純潔的,沒有任何物質和家庭條件的阻礙,只要兩人看對眼就在一起。那時候談戀愛的方式永遠只有那幾樣,男生為女生帶早餐,中午一起去食堂,要不就是肩并肩的散步。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可是人們總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沒有朝與暮的相處,何來的情呢?就像季明美和席暮誠,他們就屬于日久生情的那種。

在季明美十七歲的那年,又恰好是鳶尾花開的時節。她和席暮誠彼此心里都明白他們之間已產生另一種情愫,只是誰都沒有說出來。有時席暮誠會不經意的牽起她的手,然后用很不自然的眼神注視著她。面對他不自然的眼神,季明美只會紅著臉裝作不經意的扭頭看向別處,始終沒有想掙脫他的意思。季明美永遠記著在哪個鳶尾花開時節的某一天,她陪著席暮誠在院子摘花。季明美懷里抱著剛摘下來的藍色鳶尾,席暮誠牽著她澆花,后來想想所謂的歲月靜好也不過如此。正當季明美再低頭整理懷里的花束時,席暮誠突然說有個東西送給她。季明美當時看著他的臉有些紅得不怎么自然。席暮誠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到她的手上,季明美當時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傻傻的問了一句:“這是什么?”。

席暮誠沒有回她的話,直接打開盒子遞到她的面前。

一枚鳶尾食指戒出現在季明美面前,席暮誠拿出戒指,牽過她的左手將戒指戴到她的手上。席暮誠當時告訴她“鳶尾有吉祥的寓意”。

季明美很天真的問他:“那還有其他的意思嗎?”

席暮誠當時別過臉看向別處,有意逃避她的問話。最終還是逃不過季明美的追問,無奈的清了清嗓子說:“還有仰慕。”

季明美控制不住當場便笑了出來,在她的心里幻想過無數次被表白的情景,沒想到席暮誠的表白會繞這么一大圈。

季明美這么笑,讓席暮誠很不好意思面對她。干脆背對著她,拿著噴壺打算繼續澆花。只是還沒等他動手,一雙纖細的手臂從身后環住他的腰,一束鳶尾花出現在他的前面,同時還有那戴在食指上的戒指。席暮誠左手覆上帶有鳶尾戒指的手,右手則是拿著澎湖繼續澆花。

席暮誠沒有看見依靠在他背上的季明美露出了滿足的笑。季明美想自己這輩子只會愛上席暮誠,無論什么她都可以舍棄,可以分享。唯有席暮誠,她無法割舍,只想獨占。

席暮誠是個非常合格的男朋友,對季明美可以說是好到不能再好了。只要季明美發脾氣,使小性子的時候他都充當出氣筒,等到季明美理智回歸的時候,才開始同她講道理。要知道無論是夫妻還是情人之間是沒有道理可講的,但是季明美每次都會給他一個臺階下。正因為兩人的性格磨合的較好,在處理事情總能顧著對方,所以才有那種非彼此不可的感覺。即使季明美成績不好,最后只混了個大專畢業,工作也不怎么穩定,時常處于無業游民階段,但是作為本市名牌大學法律系畢業的高材生,高薪職業律師的席暮誠卻也不嫌棄她。

季明美曾經對他說過:“我們都要好好的。”

席暮誠也回答說:“會,我們都會好好的”

本以為他們會像這樣一直好好的走下去,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談戀愛時我們可以不在乎一切物質的東西,愛情是難遇的,面包可生產。婚姻卻不同,一段婚姻要考慮的因素有太多了,物質是基礎,一點基礎都沒有的婚姻是沒有安全感的。

對于季明美和席暮誠,席暮誠的父母是不同意他倆在一起的。因為季明美自身的物質條件與席暮誠是不對等的,還隨時都有失業的可能。作為父母他們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少受點物質方面的苦楚,所以只好做個惡人。

季明美的父母亦是如此,他們害怕自己的女兒物質方面配不上席暮誠,嫁過去怕她受苦,所以也持反對意見。而哥哥季子凜一直都處于隔岸觀火的狀態,一直不發表任何意見。

雙方父母都找過他們談話,每次談話兩家里總會鬧得烏煙瘴氣。好在因為意見一致,雙方父母沒有都沒有鬧過什么不愉快,反而時常一起商量對策。

席暮誠和季明美的感情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災難。

今年季明美二十歲,席暮誠二十三歲。席暮誠的父母眼見難以將他們分開,便一氣之下帶著他十九歲的弟弟訂了去省外的機票,打算在省外定居。那時候席暮誠徹底的慌了,那幾天他的眼眶幾乎都是紅腫的。季明美從未見過如此頹廢的他,讓她怎么能不心痛。可是讓她放棄席暮誠,無論如何都做不到的。她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一個席暮誠。

季明美的意志堅定,此時的席暮誠卻有了退縮的想法。他不想失去父母,不想一輩子背負著愧疚而活。至于季明美,或許就是所謂的有緣無分吧。

當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季明美時,季明美徹底的慌了。眼淚控制不住流出來,硬咽著說道:“暮誠,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嗎,我這輩子恐怕只會愛上一個你,如果失去了你,接下來的人生對我而言又有何意義?”那天她拼了命的想要挽留,所謂的尊嚴,臉面都拉下來。

席暮誠縱然千般不舍,也不得不做出選擇。他告訴季明美:“我想我這輩子只會真愛過你,我們這段感情是高尚的,是純潔的。如果我爸媽真的因為這件事遠走他鄉,我們即使在一起了,這段感情將會被人詬病。再有就是我們不能太自私。”

那天他懷抱著季明美,季明美無言的抽泣,怎會不令他心痛。自那天后他徹底的消失在季明美的視線中。

季明美找了他許久,席暮誠始終沒有再次出現在她的生活中。季明美不止一次的去按他家的門鈴,始終沒有人回應。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她只好去季子凜的房門口堵著,希望從他的口中得到消息,但每次都是徒勞。萬般無奈之下季明美離開了家,來到順城市找了一份工作。

季明美過著朝九晚五的生活,看似已經回到正軌,心里的五味雜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直到今天早上,季明美刷朋友圈才刷到季子凜轉發的電子請柬。原本以為是他要結婚,點進去才知道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那個人。看著那一張張的婚紗照,季明美感覺世界瞬間崩塌,眼淚止不住的流。今天將近遲到了一個半小時,同事看她一整天心不在焉,魂不守舍的樣子,還特意幫她請了假,讓她提前一小時下班。在路過打印店的時候,她便將這個電子請柬打印出來。

明天就是元旦,無論如何她都要回去做最后的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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