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銷金窟逃出來后,陸宴安第一時間去了警局。
“陸先生,你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為什么要做誘餌呢?那伙犯罪份子可都是窮兇極惡的人,一不小心你會沒命的。”
陸宴安默默捂住手腕上的傷疤,堅定地朝宋隊長點了點頭。
過去三年,他在銷金窟已經(jīng)遭受了太多非人的折磨。
如今死亡對他而言,反而是最大的解脫。
只是在沒有抓住犯罪團伙前,他不會再輕易去死了。
從警局出來后,陸宴安循著記憶朝在心中反復(fù)念了三年的地址走去。
他的身上沒有錢,憑著一雙腿走了足足四個小時才到“家”門口。
別墅里大門打開著,里面正在舉行宴會。
陸宴安看著熟悉的環(huán)境,怔怔地走了進去,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身影。
一到門口,他就看見了那張熟悉的面孔。
黎清婉拿著酒杯慵懶地靠在沙發(fā)旁,昏暗的燈光打在她清冷的眉眼上,渾身散發(fā)著一股生人勿近的氣息。
一個男人突然從角落起身,附在她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么。
黎清婉一把摟住男人的腰,拉下男人的領(lǐng)帶就吻了上去。
兩唇相貼的一瞬間,陸宴安這才看清,那男人是她的弟弟,陸宴景。
周圍響起一陣高過一陣的起哄聲。
“看來清婉姐好事將近了啊,準(zhǔn)備什么時候舉辦婚禮?”
“到時候記得請我們喝喜酒!”
......
直到陸宴景臉頰緋紅,黎清婉才松開,
“快了?!?/p>
陸宴安的臉色白了幾分,回憶鋪天蓋地朝他涌來。
三年前,他才是黎清婉的合法丈夫。
他和黎清婉從校園戀愛走到步入婚姻的殿堂,是所有人口中的模范情侶。
可黎清婉卻不慎被一個犯罪團伙綁架,揚言要10億才肯放人。
黎家把10億給了陸宴安,讓他去約定的地點贖人。
在交易的時候,陸宴安卻突然反悔,將10億據(jù)為己有,拒絕交給犯罪分子。
彼時黎清婉已經(jīng)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卻還是努力張開滿是血污的嘴問他為什么。
陸宴安永遠(yuǎn)也記得黎清婉望向他破碎又絕望的眼神。
他幾乎快要把骨頭捏碎,卻還是笑著嘲諷道:“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和你在一起只是為了錢,現(xiàn)在有一條既能離開你,又能擁有一大筆錢的路,我為什么不選呢?”
黎清婉被救出來后,陸宴安這個名字就成了她的禁忌,無人敢提。
陸宴安這兩個字,也成了惡毒,絕情的代名詞。
可只有陸宴安自己知道,他拒交贖金,并不是想要帶著錢跑路,他也不是為了錢才接近黎清婉。
當(dāng)年他交贖金時,犯罪分子臨時變卦,把他打暈帶到關(guān)押黎清婉的地方,讓他在隱蔽處親眼目睹了他們是怎么折辱黎清婉。
短短半個小時,陸宴安的眼淚幾乎快要流光了。
那么高傲的一個女人卻被一群人肆意虐打,嘴里吐出的鮮血染紅了上衣。
腿間汩汩涌出鮮血,懷孕三個月的她被活活打到流產(chǎn)。
犯罪份子告訴他,即使他給了10億贖金,他們也會砍下黎清婉的雙腿才肯放人。
除非他肯用他自己來換黎清婉,并且要在黎清婉面前演一出為了錢拋棄她的戲碼。
黎清婉生來就是天之驕女,高高在上,一旦少了雙腿,她的整個人生都?xì)Я恕?/p>
即使他知道自己落在這伙人手里不會有好下場,可為了黎清婉,他還是答應(yīng)了。
他被囚禁以后,那伙人還不滿意,又逼他寫下絕筆信,讓人連同黎清婉流下的那攤血肉送到黎家門口。
他們折磨夠了以后,把他帶到地下賭場銷金窟,他花了足足三年才逃出來。
原本他是想看黎清婉最后一眼就了卻余生,沒想到卻看見新聞報道黎清婉收到三年前那伙犯罪份子的威脅信。
他不能夠讓黎清婉再次陷入危險。
作為逃走的囚禁對象,他來做誘餌吸引那伙犯罪分子的注意最合適不過。
只要她時刻待在黎清婉身邊,黎清婉就是安全的。
能夠為了保護黎清婉而死,他的人生也算是發(fā)揮了最后一點價值。
“先生?!”
保姆張姨最先注意到他的身影,驚訝出聲。
一瞬間,整個大廳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咔嚓。
陸宴安清楚地聽到酒杯碎裂的聲音。
“陸、宴、安?!?/p>
言語中的恨意幾乎要化為實質(zhì),穿透他的胸膛。
他心一顫,有些狼狽地避開那道銳利的目光。
有人譏誚開口。
“陸宴安,你竟然還敢回來?臉可真夠大的?!?/p>
垂在兩側(cè)的雙拳死死攥緊,他卻不得不笑著說。
“當(dāng)然是因為我的錢花光了,黎清婉又是我交往過最有錢的男人,我自然要回來找他?!?/p>
他的靈魂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亡了,如今只剩下保護黎清婉這唯一一個念頭。
所有的痛苦真相都讓他獨自承受就好。
其他人紛紛唾罵。
“真是個狼心狗肺的男人,竟然還敢出現(xiàn)在清婉姐面前?!?/p>
“媽的,跑了三年,一回來就問清婉姐要錢。”
......
最先開口的人想為黎清婉出氣。
“你不是要錢嗎?只要你跪下給大聲說‘我是個只愛錢的賤男人’,喊一句我給你一萬!”
說完她將酒杯摔到他腳下,玻璃四分五裂。
在銷金窟三年,他遭受的傷害遠(yuǎn)比這更甚。
只要能留在黎清婉身邊,這點痛算不了什么。
在眾人的目光中,他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碎裂的玻璃深深扎進他的膝蓋,鮮血染紅了膝蓋。
他咬著牙艱難開口。
“我是個只愛錢的賤男人。”
一雙雙鄙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眾人哄笑。
“果真為了錢什么都愿意做,繼續(xù)!”
一把紅色大鈔狠狠甩在他臉上,鋒利的棱角割得他臉頰生疼。
黎清婉自從說完那兩個字后再也沒開口,可他能感受到那道充滿恨意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將他的心刺得生疼。
陸宴安不知道喊了多少聲,到最后已經(jīng)麻木。
紅色的百元大鈔散落一地。
那人還不解恨。
“現(xiàn)在,你用狗爬的姿勢把錢都撿起來,我再給你兩萬!”
陸宴安嘴唇幾乎要咬出血,可他別無選擇。
長時間的下跪以及膝蓋的傷口讓他整個人搖搖欲墜,支撐在地面上的手不住顫抖著。
就在他要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一個玻璃杯精準(zhǔn)地砸在他面前,一道低沉冰冷的聲音響起。
“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