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小軍則熱情多了,站到她身邊關切道:“聽說你病了,同學們還想一起去看望你呢,很快大家就要各奔東西了,咱們這批沒幾人找到工作,大部分都得下鄉。”
郭攸寧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他目光誠摯,關懷不似作假,只得禮貌回應:“謝謝關心,我已大好,看望就不必了,后天就得啟程去黑省。”
鄧小軍面露不舍,“我爸在肉聯廠幫我安排了一個清洗豬內臟的臨時工,每天被怪味包圍著,痛不欲生,唉!寧愿跟你們去下鄉。”
郭攸寧想想他的工作場景,禁不住想笑,心想還有比這更慘的工作嗎?難怪他身上有淡淡的腥臭味。
她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嘴角上翹,安慰道,“能有個工作留在京市比什么都強,你就別挑三揀四了。
再說還有機會調動,這下鄉了就不知何年馬日才有機會回來,也許一輩子都得面朝黃土背朝天,你就知足吧。”
鄧小軍眼神露出一絲詫異,疑惑平時多說一句話都臉紅的人,這會能滔滔不絕啦!生場病加上即將下鄉能讓人改性子?
離別在即,沒時間探究,他眸光暗了暗,走近兩步,低聲說:“這隊不用排了,攤子上沒多少肉,輪到你肯定沒了,你隨我去肉聯廠,我有辦法買到肉。咱們馬上就要分開,我們邊走邊聊聊天。”
她有一絲意動,又怕惹麻煩,不過少男少女的心事還是說開了好,免得耽誤人。
郭攸寧點頭,隨他離開隊伍,朝附近肉聯廠方向而去。
兩人保持著兩尺距離,等到沒人的街道,鄧小軍鼓起勇氣,略顯羞澀地開口:“你下鄉后可以給我寫信嗎?我會一直等你。”
郭攸寧認真打量了他一番,身高175左右,身形纖瘦,長相不錯,人也開朗,透著股文弱書生氣,不是她的菜。
她喜歡寬肩窄腰,身高腿長,五官立體,最好有八塊腹肌,充滿陽光之氣的男人。
不想跟沒長大的小男生有牽扯,呵呵干笑了兩聲,“咱們同學幾年,保持聯系是應該的,等就不用了,我還不知有沒有機會回來,別耽誤了你的青春年華。”
鄧小軍聽后,急得眼尾都紅了,結巴著說:“我……我就是想等你,我……我喜歡你!”
說完紅著臉從口袋里掏出一支英雄牌鋼筆,往她手里塞。
郭攸寧趕緊后退,她可不是拖泥帶水的人。
連連擺手,直截了當道:“別!你如果還當我是好朋友,就收回筆和那句話,不行我現在就掉頭。”
見她回絕得如此果斷,且轉身就走,鄧小軍懵了,明明以前她對自己有好感,怎么會這樣!難道是他會錯意了?自作多情?
他深受打擊,低垂著頭,不甘心地扯住郭攸寧的衣袖,“我們之前那么好,那么有默契,你怎么突然就變了?”
郭攸寧雖然不想打擊他幼小的心靈,但含糊其辭不是她的行事風格。
“啥默契,我一直醉心于學習,拿你當兄弟呢,弟弟當不當,不當咱就一拍兩散!”
鄧小軍看她說得斬釘截鐵,沒一絲猶豫,心里哇涼哇涼的。
看來真是自己一廂情愿,強忍難過,憋著口氣道:“兄弟就兄弟,但我比你大要當哥。”
郭攸寧扯出自己的衣袖,拍了拍他肩膀,很是爽快,“行,當哥就當哥,小軍哥還帶我去買肉嗎?不去的話我就走了。”
鄧小軍喜歡的是溫柔小意,欲語臉先紅的郭攸寧,這會見她大大咧咧,突然心境就起了變化,好似第一次真正認識她,那絲朦朧的情愫也在慢慢退散。
忽然覺得當兄弟才是正確的選擇,重振精神,豪氣道:“哥是說話不算數的人嗎?快點跟上。”
郭攸寧發現鄧小軍的優點又多了一個,靈泛不鉆牛角尖。
接下來兩人聊同學、聊老師、聊下鄉……很是投機,還從他嘴里套到了能買到香燭的黑市。
真是多個朋友多條路,十分鐘后,兩人來到肉聯廠后門。
鄧小軍跟看門老頭熱情打招呼,熟練地遞上香煙,很順暢地進去了。
一入廠區,就聞到濃濃的毛腥味,廠房建得很好,看來是個不錯的單位,只要適應得了這味,前途無量,還不缺肉吃。
鄧小軍領她來到一間小屋,進門先分煙,然后乖順地喊道:“李師傅,我的好師傅,您今天得勻我一些肉,我同學有急用。”
一個四十多歲,光頭魁梧的中年人,痛快的接過香煙,笑道:“喝了你不少酒,抽了你不少煙,難得你開口一次,在漂亮女同學面前,師傅不駁你面子。”
他轉頭打量起郭攸寧,眼里閃著八卦之光,意味深長道,“姑娘長得真俊, 我這里還有兩斤上好的五花肉,兩只豬腳和大小腸各一副,你看看要些啥?”
郭攸寧眼神亮了,“能全賣我嗎?”
她錢票都不缺,好機會不容錯過,不過也不能盡沾光不付出。
說完從隨身攜帶的籃子里拿出一包大前門,實際是從空間倉庫偷渡出來的。
郭攸寧客氣的遞給李師傅,“麻煩您啦!”
李師傅見是個會來事的,心情特好,這些預留的肉賣誰不是賣,能白得一包三毛多的大前門,賺大發了。
心道這女娃子能處,比小軍更大氣,出手就是一整包。
他嘴里假意說著推辭的話:“怎么能讓軍子的同學破費!”手卻很利索地快速接過,一看就是個老油條。
有了熟人介紹,又有香煙開路,郭攸寧花了兩斤肉票,一塊六毛錢買了兩斤上等五花肉,豬腳和豬腸沒要票,一塊錢全給了她,還送了兩根大棒骨。
郭攸寧很開心,看來今天家里能好好改善伙食了。
臨走時,她又塞了一包煙給李師傅,兩人熱絡得很,誰會不喜歡人美嘴甜還會來事的姑娘呢?此時她比鄧小軍還受歡迎。
兩人稱呼都變了,李叔、大侄女的聊得可火熱。
郭攸寧的行為再次刷新了鄧小軍的認知,這般圓滑世故的人,跟以前臉薄靦腆的女孩真是同一個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