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周圍的環(huán)境都安靜下來,金桐躺在芷桑身邊。不過這次她并沒有過多的關注尸體,而是抬頭看了一眼二樓的觀賞臺,應該是木質(zhì)的欄桿,從斷裂處能夠清晰的看出木材的折痕參差不齊,看起來就如同郝媽媽說的一樣,由于年久失修而產(chǎn)生的這種情況。但金桐不這么認為,她伸手給自己架了個小小的望遠鏡,好讓她看的更加清晰一些,從這個角度來看,斷裂的地方有一部分偏深色的東西非常抓她的眼睛,如此看來,這個案子是不簡單啊。
還有一點比較奇怪的是,人都有自我保護意識,春華樓的這個觀賞臺非常寬,一般情況下來說,這里的女子表演只會站在正中間,距離臺子邊緣非常遠,更別提從上面掉下來,當然,芷桑這次是招婿,走到邊緣是有可能的,但是金桐更為疑惑的一點是就算是到了邊緣,在邊緣欄桿不能承重的情況之下,除非芷桑將全身的重量壓在欄桿上,否則她絕對不可能從哪個地方掉下來。
這個兇手不簡單,他一定用了某個方法讓芷桑不得不倚靠在欄桿上面,當然這些只是她的一些猜想,還需要更多的人證、物證去證實。
隨后她偏頭觀察尸體。她還未看出些什么,腦海中突然間出現(xiàn)這位姑娘鐵鏈纏身的昏迷場景,同時,這個空間里面還有一些人手握長鞭,但全部帶著面具看不清臉。驟然,她從“幻境”中回到了現(xiàn)實。
就算金桐見過再多的尸體,看見那番場景,也嚇了一跳。
“這就是你要告訴我的嗎?”她沉聲問著尸體。
這位姑娘生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被剛剛芷桑的過往經(jīng)歷嚇得手腳冰涼。
尸體神色非常不好,嘴巴像是有冤屈一樣張大,穿過外面這層衣服,身體上有著多塊讓人看來觸目驚心的青紫色痕跡,從那些青紫色痕跡的位置以及受傷程度來看應該是受傷沒多久留下的。
此外,尸體腰帶上面有些斑駁血痕,金桐突然間想起張秀才脖子上的勒痕,難不成芷桑就是殺害張秀才的兇手?她如是猜測到。接下來,她在芷桑的腰間發(fā)現(xiàn)一個金色的藥瓶,她打開瓶口聞了聞,刺鼻的氣味,是砒霜。難不成死者真的有求死的欲望,那今日她的死亡究竟是不是意外?
死者手里面還攥著一個東西,一副女人家的牡丹金釵。不過她記得芷桑好像從來不喜歡這種奢華的飾物。芷桑天生麗質(zhì),以樸素有才華而出名,怎么會用這種俗氣的東西,這支金釵問題很大,很有可能是指正兇手的證據(jù)。
現(xiàn)在證據(jù)鏈根本不完整,很多東西她看不太清,還是缺乏線索。這種繁瑣而摸不透的感覺讓金桐覺得很不舒服,她皺著眉支著胳膊,還不舍的偏頭看了眼芷桑,心中不免還有些感懷。
“怎么樣了啊!”周仰光搖著扇子搖搖晃晃過來了。
金桐支撐著身子想要起來,腿上剛準備用力,忽然感覺眼前瞬間黑了一下,暈乎的又坐在了地上。周仰光也看出了她情況不太對勁,伸手準備拉她,“桐爺,怎么了這是。”
金桐扶著暈乎乎的額頭,迷迷糊糊的說,“拉我一把,估計是在地上躺太久了。”
“哎,我就說你別老在地上躺著,這地上多涼啊”周仰光一邊拉她一邊婆婆媽媽的絮叨個不停,“女孩子就應該注意保暖,你要是生了病,我再找誰幫我斷案去。”
金桐沖著周仰光翻了個白眼,“放心吧,爺爺我還死不了。”她現(xiàn)在似乎已經(jīng)接受了桐爺這個設定,毫不避諱的脫口而出。
“所以,結(jié)果怎么樣?”
“還沒有確定。不過現(xiàn)在很多證據(jù)都指向這位姑娘是殺張秀才的兇手,只不過都是我的猜測,但是還缺乏關鍵性證據(jù),畢竟現(xiàn)在,死無對證?!?/p>
“喔?!敝苎龉饷掳腿粲兴?,他見金桐正在把玩一個藥瓶,“這是什么?”
“死者身上的。”
“毒藥?”
“她想***?”
“呵,誰知道呢!”金桐嘴上說著毫不關心,眼睛卻一直盯著那個瓶子看。
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吆喝。
“來來來,讓一讓讓一讓?!?/p>
遠處傳來不小的吆喝聲,兩個長得兇神惡煞的衙役騎馬而來,眼瞅著快要撞上二人,兩人猛抽韁繩,馬兒揚起前蹄掀了金桐一臉的土。
“哪個不要臉的狗官街頭縱馬。”
金桐向來本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態(tài)度,可對于這種生生給自己塞了一嘴土的行為她是忍無可忍。
周仰光拿的是他們縣衙的文書,兩位衙役自然知道他的身份,縱身下馬給周仰光行禮。
其中一位高個子的衙役說,“周公子,我們是縣衙的人,還請公子行個方便?!?/p>
周仰光點頭,示意他們前往。
兩位衙役帶了仵作上前驗尸,金桐和周仰光就在一旁圍觀。
仵作取出工具麻利的從頭到腳細細查看,查完之后躬身下了定論,“此人身上能看出是墜落死亡,不見其他致命傷,至于身體上的其他傷口,回府衙之后我在尸檢報告上會再詳細說明?!?/p>
“這地方管事兒的呢?”高個子衙役問。
春華樓的老鴇郝媽媽聽見有人喚她,連忙趕來,“兩位官爺,我就是這春華樓管事兒的?!?/p>
“現(xiàn)在基本斷定死者是意外死亡,我們馬上會將尸體帶走,你還有什么想要說的嗎?”
定案之后詢問事件相關人員,他們縣衙必須要走的流程。
郝媽媽擔心芷桑耽誤春華樓生意,自然是想著早收尾早好,連忙說,“哎呀,這芷桑姑娘最近總是迷迷糊糊的,應該是累著了,沒注意才掉下去的,二位大人辛苦了?!闭f著還從懷里掏出些銀票,“這人的死同我們春華樓沒有關系,還請二位大人寫公開案件的時候幫我們說說好話?!?/p>
最近楊柳鎮(zhèn)多了個規(guī)矩,縣衙的案件皆是公開審理,結(jié)案之后需要將案件真相張榜公之于眾。郝媽媽擔心這件事兒影響了她春華樓的生意,故給這衙役塞了銀子。
沒成想,這卻惹惱了周仰光,“嘿你這個人,你們家的姑娘死了,怎么就同你春華樓沒關系了呢?要我說,平臺上面的欄桿斷了明明就是因為春華樓的修繕出了問題?”
“哎哎哎,這位公子,你可不能誣賴我們,春華樓也是有一定年頭了,這出點什么事情哪里有準。”這要是真查出了什么問題,她這春華樓是要封店的,郝媽媽自然也想要為自己的利益搏上一搏。
周仰光不肯放過她,想要為芷桑求個公道,咬死了想讓郝媽媽承擔責任。周仰光最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得賭氣說,“這事兒不能就這么算了。”他看向旁邊的金桐,“桐爺,你倒是說句話啊!”
金桐此時正握著毒藥瓶發(fā)呆,她心中萬分擰巴,兩個想法在她心中無限拉扯。她不想管這閑事兒,畢竟她同死者并沒有什么關系??伤X海中總是會跳出芷桑生前面對的那些鐵鏈,另一個聲音告訴她,該為她討一個公道。
“桐爺,你說句話??!”
金桐咬著下唇,仿佛在做著一個非常艱難的抉擇。
周仰光還未答應,兩位衙役卻不想糾纏了。他們將尸體放在擔架上之后在前面綁上繩子準備用馬將人拉著回去。
“等等!”就在他們準備將人抬走的最后一瞬間,金桐突然高聲制止,兩個衙役回頭看她,金桐抿了下嘴,“芷桑的死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