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人間四月芳菲盡”,四月正是芷桑落盡之時,春花散盡卻也難比這萬花樓的“春色”。春華樓與淮水相依,常有客船畫舫緩緩而過,可觀春華樓之風景。春華樓從不缺風雅之士,相反的,常引些風雅之士前來相送。春華樓每逢初一十五都會設宴宴請那些老主顧一賞春華樓的風景。今日的人群卻異常多。
“聽聞今日春華樓的頭牌——芷桑姑娘要拋繡球了!”
“聽說這芷桑價值千金,容貌才華兼具,平時那些達官顯貴想要見她一面可是要重金相求!”
這戲臺子還沒搭好,來看熱鬧的人越發(fā)多了起來。
而在河的對岸確是另一番風景,淮水的過路橋很窄,僅限行人通過,周仰光的馬車只得停在河對岸。這還是周仰光第一次在外地看見姑娘拋繡球,一下子被那大紅的燈籠迷住的眼睛。他伸手招呼著身后的兩人,“快點,咱們也去看看熱鬧。”
金桐根本不理會他的招呼,剛剛這么粗暴的對待他還想讓她跟著去?不可能!她向來睚眥必報,周仰光越想干啥,她越不干啥。她找了顆樹靠著,覺得無聊順手揪了跟蘆葦吹笛子玩兒。覺得舒服了,直接枕著雙手仰頭看湖對岸那些一擲千金的土豪。
“喂,我們不認識路,你真的不能帶著我們?nèi)幔俊?/p>
周仰光高聲吆喝,但沒有用。他急了,喊著軍師上前準備像來的時候一樣給人直接架起來,沒想到金桐這次早都做好準備,她把全身的力氣匯集在“屁股上。”
此時,她的屁股有千斤沉重,周仰光和沈軍師二人兩人直接仰面摔倒了地上。
周仰光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軟硬不吃。他來的時候也是跟他父親打過賭的,眼瞅著這個案子馬上就要完成了,誰承想?yún)s拜倒在一個女人手里,這讓他很是下不來面子。
于是他想了個壞招,扯著嗓子喊,“哎,那個誰?聽你剛剛分析案件的時候對這里挺熟悉的,你是不是經(jīng)常來這種地方啊!”
周仰光是個大嗓門,方圓十里都能聽見他的聲音,過路人的視線都聚焦在金桐身上。那些眼神與議論的聲音,就差把“女子不能進青樓,進了就是賣的寫在他們臉上了。”不過金桐并不在意,短暫的相處她已經(jīng)摸透了周仰光的脾氣,她只要比他還不要臉,沒有人能讓她挪動玉臀。
難搞了。
春華樓那邊已經(jīng)燃起了煙花,今日人群繁雜,周仰光內(nèi)心出現(xiàn)隱隱的不安。如果兇手發(fā)現(xiàn)他們今日的行動很有可能趁著人群逃跑,可現(xiàn)在唯一知道線索的人大喇喇的躺在他眼皮子底下他卻無可奈何。
“金桐?”他試探性的出聲。
情急之下,周仰光心中頓時升起一個萬能之法。
“桐爺,我出銀子雇你還不行嗎?”
提起錢,金桐的眼睛歘的就睜開了。周仰光再傻也知道,她這個反應的意思就是,這事兒還有商量的余地,于是他二話不說直接回頭從軍師的腰間掏了一把銀票。
“不是少爺,您想要花錢,拿我的做什么!”沈軍師有些委屈。
周仰光擺擺手,表示回府之后會還給他。他十分狗腿的把手中銀票呈遞給金桐,賠笑說,“桐爺,不好意思,我也是斷案著急了,您看看這些可以嗎?”
表面上笑的開心,心里卻把金桐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媽的,要不是為了完成他老爹的任務,他才不會在這跟個小丫頭低三下四的。
那些銀票有一截指肚那么寬,這少爺還挺大方,金桐心里想。她毫不客氣的將銀票取來藏在懷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
不過“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她行事兒的規(guī)矩。
周仰光樂了,這人原來也是個俗人,他爹說得對,原來錢真的能解決一切問題。
“傻樂什么?走人啊!”
金桐毫不客氣的罵道,周仰光在后面頗為狗腿的給扇扇子,他想開了大丈夫能屈能忍,現(xiàn)在當務之急是找到兇手。
幾人正往著春華樓去,卻只聽一人大喊“芷桑出來了!”
金桐正抬眼往那春華樓正中欄桿處望去,卻只見一襲紅衣一躍而下,眾人還未看清是誰卻只聽“咚——”一聲,有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跳樓了!
金桐心中暗叫了一聲不好,她就知道事情沒有這么簡單。招呼都沒打,飛快奔向人群之中。
“讓一下,來讓一下。”
她在同人群逆向而行,不知是誰高聲喊了句“芷桑跳樓了!”人群開始恐慌,漸漸的往遠離春華樓的方向跑,她身體嬌小瘦弱,她著急往回走,那些人不要命的往外跑。她感覺到自己被擠壓在人群中時馬上就要窒息了,一個寬厚的肩膀幫她擋住了人群。
“你先往里走,我和軍師疏散人群。”
大概是真的面對事情了,周仰光的臉現(xiàn)在看起來特別靠譜,就連金桐都不自覺的給他打上了一層高光。不過她很快回過神來,罵了句“傻x”順著周仰光給她開出的道路往里走。
周仰光人高馬大,在人群中非常顯眼,他利用自己的身高優(yōu)勢舉起了從縣衙那邊拿來的牌子,“縣衙辦案,請大家有序離場!”
“請大家有序離場!”
但人群之中都是無意識的,大家都是被推著走,誰也聽不見誰。卻只聽“咚”的一聲,沒頭蒼蠅般的百姓立馬被這聲巨響是下慌了神,立馬停住了腳,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見一七尺男兒神色威嚴,手上還舉著一把金色的火銃。
“我是縣衙的人,請大家稍安勿躁,有序離場。”
槍聲威力不小,完全壓制住眾人內(nèi)心的慌亂,順從的隨著人流穿過小橋離開。周仰光將火銃別在腰間迅速趕到案發(fā)現(xiàn)場。
金桐的手搭在女子的脖子上停頓了幾秒之后,回過頭看向周仰光搖了搖頭。
“人已經(jīng)死了。”
周仰光長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啊,一案未結,新的案子又來了。”
“或許不是新的案子呢?”金桐表情意味不明。
“什么?難不成這案子同張秀才案子有點關系?”
金桐抿嘴沒有出聲,她剛看見芷桑的時候就有一種直覺,她應該就是殺死張秀才的兇手,但是現(xiàn)在她沒有證據(jù)。
“不是都讓你們檢查了欄桿嗎,你們這是怎么看的!”郝媽媽的大嗓門打斷了金桐的思考。
“那個,周.....”金桐的大腦頓住了,死活想不起這廝叫啥。
“周仰光!”
“對,你去幫我攔著點郝媽媽讓她先別過來。”
“可是咱們不是還要找人證嗎?”
“那個一會兒再說,我現(xiàn)在需要一點時間。”
周仰光還準備說些什么,金桐直接從地上撿起那個落在地上的紅繡球準備塞進他的嘴里,周仰光立刻閉嘴,轉身就去找郝媽媽了,一邊跑還一邊感慨著,這女人,太恐怖了,兇案現(xiàn)場的東西都敢往活人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