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虞扶著床柱,緩緩站起身。她的身體依舊虛弱,但心口的劇痛已經稍稍緩解。
“來人?!彼吐晢镜?。
常湊悄無聲息地走進來,恭敬地站在她面前:“公主有何吩咐?”
李虞從袖中取出一枚玉佩,遞給常湊:“你立刻去太廟,找到先太后的靈位,將這枚玉佩放入暗格中。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發現?!?/p>
他接過玉佩,低頭應道:“是,公主。”
李虞看著常湊離去的背影,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太廟是先太后的靈位所在,也是她藏匿真虎符的地方。只要虎符還在,她就還有翻盤的籌碼。
然而,她的思緒很快又被裴知元的身影占據。周子瑯的話在她耳邊回響:“密詔在裴知元手里。”
李虞的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裴知元,那個從小陪伴她長大的人,那個曾經背著她蹚過太液池春水的人,竟然一直在利用她?
她不愿相信,但事實擺在眼前。裴知元與北戎使臣的接觸,他手中的密詔,以及他對先太子的執著,一切都指向一個她不愿面對的真相。
“裴知元……”李虞低聲喃喃,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我只是一顆棋子啊?!?/p>
她轉身走向梳妝臺,從暗格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瓶。瓶中裝的是她多年來秘密研制的毒藥,名為“斷腸散”。
雨依舊在下,李虞披上斗篷,悄然走出房門。
她的身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單薄,但步伐卻堅定無比。
裴知元的府邸就在公主府不遠處。
李虞避開府中人,悄無聲息地來到裴府后門。她輕輕推開門,熟悉的庭院映入眼簾。
裴知元正坐在書房中,手中握著一卷密信,神情凝重。
李虞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他。曾幾何時,她以為他是她最信任的人,她最愛的人,支撐她荒蕪歲月人生,如今卻成了她最大的敵人。
“知元哥哥。”李虞輕聲喚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苦澀。
裴知元猛地抬頭,看到李虞站在窗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阿虞?你怎么來了?”
他以為她是來道歉的。
李虞走進書房,雨水順著她的斗篷滴落在地板上。
滴滴滴的聲音響起。
她看著裴知元,眼中沒有一絲溫度:“我來,是想問你一件事?!?/p>
裴知元放下手中的密信,站起身:“什么事?”
李虞從袖中取出那枚玉瓶,放在桌上:“這瓶斷腸散,是你當年送給我的生辰禮物。你說,若有一天我被人背叛,可以用它來了結恩怨。”
裴知元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阿虞,你……”
裴知元的確這樣說過,只不過不是對他說這些。
李虞冷冷地看著他:“裴知元,三年前秋狝,那只白虎肚子里藏著的密詔,是不是在你手里?”
裴知元沉默片刻,最終點了點頭:“是?!?/p>
李虞的心猛地一沉,盡管早有準備,但親耳聽到裴知元承認,依舊讓她感到一陣刺痛。
“為什么?”
她的聲音有些顫抖,“為什么要利用我?”
裴知元苦笑:“阿虞,我沒有利用你。我只是……想為先太子報仇。你父皇弒兄篡位,害死了先太子,我必須為他討回公道?!?/p>
李虞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所以你就利用我?利用我對你的信任?”
裴知元低下頭:“對不起,阿虞。我從未想過傷害你,但我別無選擇?!?/p>
李虞冷笑一聲:“別無選擇?裴知元,你太讓我失望了?!?/p>
她拿起桌上的玉瓶,緩緩走向裴知元:“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p>
裴知元沒有躲閃,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阿虞,如果我的死能讓你放下仇恨,那我心甘情愿。”
李虞的手微微顫抖,玉瓶中的毒藥仿佛有千斤重。
她看著裴知元那雙熟悉的眼睛,心中涌起一陣難以言喻的復雜情緒。
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周子瑯的聲音在雨夜中響起:“公主,禁軍已經包圍了裴府,我們必須立刻離開!”
李虞猛地回頭,看到周子瑯渾身濕透地站在門口,眼中滿是焦急。
裴知元看著周子瑯,忽然笑了:“周子瑯,你果然還是來了?!?/p>
周子瑯冷冷地看著他:“裴知元,你的計劃已經敗露,陛下很快就會派人來抓你?!?/p>
裴知元搖了搖頭:“敗露?不,我的計劃才剛剛開始?!?/p>
他話音剛落,書房的門突然被撞開,數十名黑衣人沖了進來,手中握著鋒利的刀刃,直指李虞和周子瑯。
李虞心中一沉,意識到自己落入了裴知元的陷阱。
裴知元緩緩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冷酷:“阿虞,既然你選擇了站在陛下那邊,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
李虞握緊手中的玉瓶,眼中閃過一絲決絕:“裴知元,你以為這樣就能贏嗎?”
裴知元冷笑:“贏不贏,試試就知道了。”
周子瑯拔出長劍,擋在李虞面前:“公主,退后!”
李虞沒有動,她的目光依舊死死盯著裴知元。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一場生死之戰。
雨聲漸急,書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李虞深吸一口氣,緩緩打開了玉瓶的蓋子。
“裴知元,”她的聲音冰冷如霜,“既然你選擇了背叛,那就別怪本宮無情?!?/p>
話音未落,她猛地將玉瓶中的毒藥灑向裴知元。裴知元猝不及防,被毒藥灑了身上,頓時發出一聲慘叫。
周子瑯趁機揮劍沖向黑衣人,劍光如電,瞬間擊倒數人。李虞則迅速退到窗邊,準備逃離。
然而,裴知元雖然中毒,卻依舊強撐著站了起來。他的手上滿是毒藥腐蝕的痕跡,眼中卻閃爍著瘋狂的光芒:“阿虞,你逃不掉的!”
他猛地撲向李虞,李虞來不及躲閃,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裴知元的力道極大,李虞感到一陣劇痛,手中的玉瓶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周子瑯見狀,急忙回身救援,卻被幾名黑衣人纏住,無法脫身。
李虞奮力掙扎,但裴知元的手如同鐵鉗一般,牢牢扣住她的手腕。
他的聲音沙啞而瘋狂:“阿虞,既然你選擇了這條路,那就陪我一起下地獄吧!”
李虞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她知道裴知元最后一刻還想著算計她。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寒光閃過,裴知元的手臂突然被劃傷。
他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松開了李虞。
李虞抬頭,看到周子瑯站在她面前,手中的長劍滴著鮮血。
“公主,快走!”周子瑯一把拉起李虞,沖向窗外。
兩人跳出窗戶,落入雨幕中。裴知元的慘叫聲在身后響起,黑衣人們紛紛追了出來。
周子瑯拉著李虞在雨中狂奔,身后的追兵越來越近。
李虞的心跳如鼓,她知道,自己必須盡快找到安全的地方。
“周子瑯,”她喘著氣說道,“我們去太廟!”
周子瑯點了點頭,兩人迅速朝著太廟的方向奔去。
雨越下越大,李虞的視線逐漸模糊。她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牽機毒的發作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公主,堅持??!”周子瑯緊緊握住她的手,眼中滿是擔憂。
李虞勉強點了點頭,咬牙堅持著。
她知道,自己不能倒下,否則一切都將前功盡棄。
終于,太廟的輪廓出現在雨幕中。李虞和周子瑯沖進太廟,迅速關上了大門。
李虞靠在墻上,大口喘著氣。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到了極點,牽機毒的發作讓她幾乎無法站立。
周子瑯扶住她,眼中滿是焦急:“公主,解藥在哪里?”
李虞勉強抬起手,指向先太后的靈位:“在……暗格里……”
周子瑯立刻沖向靈位,迅速找到了暗格。他從暗格中取出一個玉瓶,倒出一顆紅色藥丸,急忙喂給李虞。
李虞吞下藥丸,心口的劇痛逐漸緩解。她靠在周子瑯懷中,緩緩閉上了眼睛。
“周子瑯,”她的聲音微弱,“謝謝你……”
周子瑯緊緊抱住她,眼中閃過一絲溫柔:“公主,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p>
雨聲依舊,太廟內卻是一片寧靜。
李虞知道,自己的戰斗還遠未結束,但至少此刻,她有了喘息的機會。
窗外的雨聲中,隱約傳來馬蹄聲和喊殺聲。
李虞知道,禁軍已經追到了太廟外。
她緩緩站起身,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周子瑯,我們還有最后一戰?!?/p>
周子瑯點了點頭,握緊手中的長劍:“公主,無論生死,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李虞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
她知道,自己已經無法再信任任何人,但至少此刻,她愿意相信周子瑯。
太廟的大門被撞開,禁軍沖了進來。
李虞和周子瑯并肩而立,面對著數十名全副武裝的禁軍。
“公主,投降吧!”禁軍統領高聲喊道,“陛下已經下令,只要您交出密詔,可以饒您不死!”
李虞冷笑一聲:“饒我不死?父皇的仁慈,本宮可不敢領受?!?/p>
她轉身看向先太后的靈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周子瑯,動手吧。”
周子瑯點了點頭,揮劍沖向禁軍。李虞則迅速從靈位后取出真虎符,高高舉起。
“禁軍聽令!”她的聲音在太廟內回蕩,“本宮手持虎符,爾等速速退下!”
禁軍們看到虎符,頓時猶豫不決?;⒎钦{兵遣將的憑證,見符如見君,他們不敢違抗。
禁軍統領臉色大變,急忙喊道:“不要聽她的!虎符是假的!”
李虞冷笑:“假的?那你們大可試試。”
禁軍們面面相覷,最終紛紛退后。禁軍統領見狀,氣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李虞看著退去的禁軍,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暫時安全了。
周子瑯走到她身邊,低聲說道:“公主,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
李虞握緊虎符,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去找裴知元,拿回密詔?!?/p>
周子瑯點了點頭:“是,公主?!?/p>
雨依舊在下,李虞和周子瑯走出太廟,朝著裴府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自己的戰斗還遠未結束,但至少此刻,她有了翻盤的籌碼。
裴知元,父皇,還有那些隱藏在暗處的敵人,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李虞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握緊了手中的虎符。
他們兩個小心翼翼地潛回裴府。
此時的裴府彌漫著一股死寂之氣,黑衣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裴知元卻不見蹤影。
李虞和周子瑯決定前往裴知元平日秘密議事的別院尋找線索。
到達別院時,四周靜謐得可怕。他們悄悄潛入,發現屋內亮著微弱的燭光。
透過窗戶縫隙看去,裴知元正奄奄一息地躺在榻上,密詔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原來他中的斷腸散毒性太過猛烈。
李虞推門而入,裴知元費力地睜開眼,看到是她,露出一抹慘笑?!鞍⒂?,終究還是你來取這密詔了。”
李虞走上前,拿起密詔,眼中沒有絲毫憐憫?!斑@都是你咎由自取。”
裴知元閉上眼,喃喃自語:“或許如此吧。”
李虞拿著密詔轉身欲走,突然屋外一陣喧鬧。原來是皇帝派來的另一隊人馬趕到了這里。為首之人乃是御前侍衛統領。
“公主殿下,陛下命臣前來取密詔?!笔绦l統領單膝跪地,但語氣不容置疑。
李虞抱緊密詔,冷聲道:“這密詔關系重大,本宮怎能輕易交于你等?!?/p>
周子瑯也拔劍護在李虞身前。侍衛統領站起身,手一揮,身后的侍衛紛紛拔刀。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之時,裴知元竟強撐起身子,對著眾人高喊:“此密詔乃偽造之物,真正的密詔早已被我毀去?!?/p>
眾人皆驚。
李虞不可置信地看著裴知元,不知他為何說出這話。
裴知元看著李虞,眼神中有一絲解脫:“阿虞,我一生機關算盡,不想最后害了你,這是我唯一能彌補的?!?/p>
李虞愣在原地,心中百感交集。
御前侍衛統領聽聞此言,眉頭緊皺:“裴知元,你莫要胡言亂語。
”裴知元苦笑著搖搖頭:“我自知大限將至,何必說謊。”侍衛統領一時不知如何是好,轉頭望向李虞。
李虞深吸一口氣,看著手中所謂的“密詔”,突然明白過來,裴知元這么做是為了保護她。
她朝裴知元走近幾步,輕聲道:“知元哥哥,你這又是何苦?!?/p>
裴知元望著李虞,虛弱地說:“阿虞,我只愿你此后平安喜樂?!闭f完便昏過去了。
李虞心中一陣劇痛,侍衛統領見狀,說道:“公主殿下,既然密詔已毀,此事就此作罷。陛下想必也不愿過多追究?!崩钣菔蘸妹茉t,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