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句話,仿若千萬根利箭,扎穿江樂惜的胸膛。
她第一次痛恨聽覺恢復得這么快。
快到來不及準備,就被七年陪伴在身側的周凌赫刺得遍體鱗傷。
明明是初秋,寒意卻席卷了江樂惜全身。
周凌赫帶著江樂惜上車,順手從盒里拿出備用助聽器為她戴上。
只是一個再自然無比的動作,周凌赫收手時,卻見她滿臉淚痕。
在一起七年,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她落淚。
周凌赫有些慌了,伸手幫她擦去淚痕,卻被江樂惜側臉避開。
周凌赫的手怔在半空,見她擦掉眼淚望向窗外。
“沒事,剛才被風迷了眼?!?p>
江樂惜才偏過頭,眼淚就落滿臉頰。
周凌赫緊了緊握著江樂惜的手,沒再追問。
短短一段路,他低頭看了十幾次手機。
透過反射的車窗,她看到社交頭像上的藍色云朵是杜若溪的專屬。
江樂惜閉了閉眼,卻沒藏住眼底的難堪。
回到林海別苑,周凌赫徑直回到書房辦公。
江樂惜把所有跟他相關的東西收到紙箱里,放在上門收垃圾的專用棄置屋。
連柜子里精心保存,專門為了周凌赫而挑選的花朵,也一起扔進垃圾箱。
她紅著眼垂下發抖的手指,卻止不住胸口發疼。
伴隨低沉的腳步,周凌赫從書房出來,挽起她的發,落下一個滾燙的吻。
察覺到他還想更進一步,江樂惜不動聲色躲開。
“你今天喝醉了,先休息吧。”
周凌赫頓了頓,再次伸手擁她入懷:“好?!?p>
房間的陳設少了許多,都是跟江樂惜有關的東西。
他卻沒有在意,只是嗅著她身上淡淡花香,沙啞道:“以后收拾房間這種事,交給下人就好了。”
江樂惜依靠在他懷中不做聲,任由淚意涌上眼眶。
她丟掉的不僅是花,還有她對周凌赫的感情和依戀。
一夜難寢。
江樂惜做了無數個噩夢,夢到周凌赫丟下她離開,她怎么跑都追不上。
從夢中驚醒,江樂惜下意識去摸身側。
空的。
臥室空無一人,僅有凄涼的月光落在她身上。
太陽穴突突直跳,創傷性后遺癥的癥狀,似乎又卷土而來了。
江樂惜拿起手機給林醫生發信息,下樓呆坐在客廳沙發。
“惜惜?天這么冷,怎么坐在這?”
周凌赫推門而入,正要拿毛毯給她,一道尖利的嗓音響起。
“這么大的人了還不知道照顧自己,難怪嫁過來這么久還懷不上!”
周母嫌棄地掃過裝潢著鮮花的客廳,捂著鼻子滿眼不屑。
“這么多花聞著都想打噴嚏,你坐在那里干什么,沒看見我來了嗎,還不倒茶!你是耳朵聾了又不是手斷了!”
江樂惜心中一顫,強撐起身還沒說話,就忍不住咳嗽起來。
周凌赫牽著她的手,去暖江樂惜冰涼的指尖。
“媽,你別說惜惜了,惜惜身子差也不是自己想的。”
周母翻了個白眼,從包里拿出燙金訂婚帖丟在桌上。
“周煜明天跟杜若溪訂婚,你們記得出席,別給周家丟臉!”
話落,手腕的力度猛然增大,疼得江樂惜眼睫一顫。
周凌赫眸色一怔,松開她的手起身去倒茶。
若不是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用力到泛白,江樂惜幾乎以為剛剛周凌赫的失態是她的錯覺。
周母不去管兒子的貓膩,只是一昧上下掃視著江樂惜。
“不過是個殘廢,嫁不到周煜又來禍害凌赫,你以為他真的愛你?”
“要是我的孫子跟你一樣是個聾子,我絕不會放過你!”
“真不知道凌赫看上你什么了,他哪天提離婚都是祖宗顯靈!”
江樂惜臉色發白,周母刻薄的嘴臉在她視線中搖晃。
周母覺趾氣高昂離開后,江樂惜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渾渾噩噩中,她聽到林醫生遲疑的嗓音。
“周先生,夫人已經懷孕2個月。如果像前幾次那樣再去吃墮胎藥,以后就再也不能生育了……”
江樂惜心中一寒,費盡全力睜開雙眼,就聽背對著她的周凌赫淡然道:
“行了,把避孕藥混在她的安眠藥里,吃了15瓶,也不差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