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
睡了一晚好覺的普雷瑟精神抖擻的出了房間,留下當了一晚抱枕滿臉哀怨的女仆。
普雷瑟找到艾布特進行了簡短的告別,要了一輛馬車,帶著剩余的騎士和秦明一同踏上了回家的旅途。
一路上非常平靜,畢竟雖然現實不講邏輯,但看到幾十個披甲的精銳騎士還敢沖上來打劫的智障畢竟還是少數。
馬車上沒有任何避震的裝置,搭配著顛簸不平的路面,秦明差點在馬車上把腦漿都顛散,普雷瑟倒是習以為常,拉著秦明談天說地。
就這么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秦明終于來到了普雷瑟的家族,北境大公的領地核心,霜狼城。
霜狼城是一座非常富裕的商貿城市,它坐落在尼黛拉河主流中段的東側,歌利亞山脈的南側,和溫德洛精靈的統治區隔河對望。
城市分為了內外兩圈,外圈是流民、貧民、奴隸以及各種雜七雜八三教九流的人生活的地方,臟亂不堪,骯臟無比,滿街都是橫流的屎尿。
內圈是貴族老爺、有錢人和略有家資的自由民生活的地方,干凈,繁華,美麗而又安全,核心則是霜狼大公的城堡。
秦明路過外城時想看看這個世界普通人的生活,結果別說下車,剛打開馬車上的小窗,一股屎尿發酵混合各種奇怪味道的空氣就撲面而來。
“嘔!嘔~~~嘔……”
秦明還沒看到窗外什么景象,就被空氣中的惡臭熏得干嘔不止,嚇得忙不迭合上了窗。
對比之下普雷瑟好了很多,他只是皺著眉在鼻子前扇了扇風,見秦明第一次在自己面前失態還饒有興致的問:
“哈哈哈,秦明先生,您在這些豬玀待著的地方開窗做什么?它們惡臭的氣息會影響您的形象的。”
“啊,只是很久沒見到人煙,有些迫不及待了。”
秦明止住干嘔,尷尬的回答道。
普雷瑟適時的遞上自己的手帕,笑著說:
“不要著急,秦明先生,再過一小會我們就能到內城了,到時……”
‘轟隆隆隆……咣。’
普雷瑟話剛說到一半,車外就傳來什么東西摔了一地的聲音,馬車隨后停住。
普雷瑟皺了皺眉,在車里喊話問外面的騎士:
“有什么情況嗎?”
“還好,只是幾個……敵襲!!!”
普雷瑟在車內皺起了眉,滄啷一聲拔出腰間的利劍,推門就跳了出去。
秦明面色難看的跟到外面,恐怖的惡臭味瘋狂摧殘著嗅覺,但在有了心理準備和剛剛的第一波適應之后還不至于原地吐出來。
馬車外是十幾個衣不蔽體的流民,甚至有的干脆就只是在腰間圍了一塊破布,手上拿著亮閃閃的長刀沖向了馬車。
很顯然,這些可憐的家伙挑錯了對手,精銳的騎士玩鬧一般將這些敵人宰殺一空,甚至都沒給普雷瑟喊出留條活口的機會。
見危機解除,秦明默默地鉆回了車里,還把車門關的嚴嚴實實,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車外,遍地的鮮血和骯臟的屎尿混成了一團,對味覺系統的折磨更上一層,沒怎么適應過的是真遭不住這個味道。
馬車外,普雷瑟從地上撿起了長刀,刀(dao)鐔上有一個小小的圖案。
不多時,普雷瑟陰沉著臉回到了車內。
“你還好嗎?看起來情緒很低落,只是一場失敗的刺殺而已,沒必要的。”
“不,秦明先生,這雖然是一場失敗的刺殺,但卻是次成功的挑撥。”
“嗯?愿聞其詳。”
普雷瑟將手中的長刀交給了秦明。
“嗯……刀鐔(xín)上確實有一個印章,看起來還是一匹狼……是你家中的人嗎?”
“沒錯,這是我弟弟拜倫的印章……一種很重要的個人象征。”
“所以……”
“啊,是的,我如果意外去世,拜倫將會是霜狼大公爵位的第一繼承者……但這并不代表我和拜倫關系不好,事實上恰恰相反。”
“拜倫最討厭的就是各種麻煩事,完全不愿意成為繼承人,他甚至不愿意管理祖父為他準備的騎士團……更別提這場笑話一般的刺殺,那些豬玀連拿起刀都費力!”
“但是刀上的印章證明這把刀一定與拜倫有關……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這事和拜倫無關,他也必須受些懲罰。”
“……”
秦明聳聳肩表示你們慢慢斗,這事與我無關,我就是個吃瓜看戲的。
車內愉悅的氛圍消失不見,兩人陷入了沉默,秦明在車輛來到內城后打開窗靜靜吹著風,內城干凈了很多,一些人正悠閑的在街上散步。
不多時,馬車來到了霜狼堡,這是一個巨大的宏偉堡壘,大門上刻畫著一個狼首。
在城堡的最中心區域,一位彬彬有禮的老管家迎接了普雷瑟和秦明,騎士團早已留在城堡外圍的區域中,走到這里的只有普雷瑟和秦明兩人。
現任的霜狼大公,也就是普雷瑟的祖父面見了秦明,和秦明想象中老而彌堅的樣子不同,霜狼大公看起來垂垂老矣,正坐在椅子上打著瞌睡。
他在迷糊中對秦明表達了真摯的感謝,還說要送給秦明一片領土和爵位,只是還未說到封地的具***置時,老公爵似乎是沒有了精力,低頭沉沉睡去。
秦明沒聽到自己的封地,卻也沒什么表示。事實上,莫名穿越到這個異世界的秦明現在還在迷茫當中,他只是習慣性的活著。
這些異界的人頭發花花綠綠,瞳孔也五顏六色,還有那天差地別的語言,相去甚遠的飲食……一切的一切都無時無刻的提醒著秦明——
你不屬于這里,這里不是你的家鄉,你是特殊的,唯一的,孤獨的。
所以一路上秦明甚至都沒有吃這邊的東西,雖然和行軍糧讓人看著就沒食欲有關,但更重要的是秦明在心底抗拒著。
食物,即便是我的世界化的食物,依舊是源自故鄉的一部分,這似乎是秦明和故鄉唯一的聯系了。
………………
為了慶祝普雷瑟得勝歸來,霜狼大公舉辦了一場酒會。
自從幾個兒子都死去之后,大公越發的寵溺自己的孫子孫女,所以這個酒會無比盛大,城中貴族無論大小都在今天有了踏入霜狼堡的資格。
酒會當中熱鬧非凡,可酒會的主人公卻留意到自己的恩人只是獨自待在角落中一杯接一杯喝著悶酒。
“嘿,秦明先生,您為什么一個人在這里喝酒?”
“嗯?哦……是普雷瑟啊……哈哈……”
酒會才開場不久,秦明就已經喝了不少。他渾身散發著酒氣,連狀態欄中都掛著“醉酒II”狀態標識。
“恭喜你回到自己的家……可是……該死的……我的家在哪?”
秦明一手握著酒杯指向自己,另一只手重重拍了拍普雷瑟的肩膀:
“普雷瑟,我回不去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我的家鄉和你們這里完全不同,于我而言也遠比你們這里美好……但我能怎么辦呢?我只是一個沒能耐的家伙……我連我他*怎么過來的都不曉得……”
“我想念我的家鄉,但你們這里一點也不像……”
普雷瑟看著眼前的秦明,這是救自己于絕地之中的,自己所崇敬的人,可原來即便是這么強大、優秀的人,也會有如此脆弱的時候。
但是普雷瑟相信眼前的人,就像在死亡沙海中,在綠皮的營帳前,秦明已經用他那兩次藝術般的戰爭征服了自己。
“秦明先生!”
此時的普雷瑟顯得比秦明都要激動,周圍的大小貴族們雖然被普雷瑟禮貌地要求了私人空間,此時依舊有意無意的看了過來。
“您是一位真正的貴族,您的實力我前所未見,秦先生,您即將有自己的封地,您有這個實力將您的封地變成您家鄉的樣子!”
“……嗯?”
“秦先生,我不知道您的家鄉是什么樣的,但您的領地什么樣子由您自己決定,如果您思念家鄉,那就在這里重建您的家鄉!”
“如果是某些庸才,他們沒有這個能力,但如果是您,我相信您一定可以做到!”
“………………”
秦明眼睛越聽越亮,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很愛看的一本書:《神秘島》
就像書中的某個片段一樣——不要將自己當做落難者,而是開拓者,殖民者!
做不到現代化,那我就在這里還原華夏古代的樣子,普及男耕女織,推行漢服衣裳,習漢書漢話,讓這里變成第二個種花!
“……普雷瑟,謝謝你。”
秦明一口飲盡杯中酒,笑著拍打普雷瑟的肩膀,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和普雷瑟說話:
“我居然還沒有你看得通透,也或許這就是當局者迷……普雷瑟,謝謝你,你點醒了我。”
“我欠你個人情,大人情,即便霜狼不再庇護你,我也永遠給你留一雙筷……留一副刀叉。”
周圍偷聽的貴族悄悄發笑,這個大言不慚的人是誰?普雷瑟身后就是霜狼大公,用得著你給人家留刀叉?
更別提什么“霜狼不再庇護你”……開玩笑,普雷瑟可是霜狼家族的第一繼承人,什么情況才會讓普雷瑟失去家族的庇護?這已近乎詛咒。
邀功的小人偷偷跑去向大公打報告,方才看起來好像垂垂老矣的霜狼大公此時眼中閃爍著狼王的光。
“哦?他很看得起自己。”
“去,把他的封地文書改了,弗洛斯特洛夫家族的善意不會向輕視自己的狂徒展露。”
“讓他去寒冬領,讓極寒霧海里的怪物教會他謙卑和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