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底弗西要塞上,站崗的士兵早已注意到了魔獸人的騷亂,此時見到普雷瑟一馬當先領著騎兵隊往要塞方向沖,遠遠的就打開了一條小縫,幾十位騎士排成一列魚貫而入。
厚重的城門在一行人的身后緩緩合攏,鐵水澆筑的落門閘發(fā)出轟隆巨響,在一陣灰塵激蕩中徹底隔絕城墻內(nèi)外,城墻上密集的箭雨射退了混亂中發(fā)狂追上來的綠皮。
直到這時,普雷瑟一行人才真真切切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逃出了死亡沙海的范圍,回到了人類的區(qū)域。
騎士們翻身下馬,看著四周圍上來的人族士兵,接過水壺和肉干。
他們看著身邊環(huán)繞著的人族面孔,又想起曾經(jīng)朝夕相伴現(xiàn)在卻作為誘餌永遠留在死亡沙海的戰(zhàn)友,再鐵的硬漢也不由得紅了眼眶。
普雷瑟紅著眼眶來到秦明身邊,想要說點什么,又憋在嘴中訥訥無言。
于是普雷瑟就只是紅著眼,崇敬的看著秦明,他已經(jīng)完全被秦明這兩場藝術般的戰(zhàn)爭所折服,敵人就像秦明手中的木偶,按照他早早安排好的劇情演出。
只是秦明被普雷瑟看出一身雞皮疙瘩,壞了,這小子不能真是玻璃吧?
還好這時遠處有了動靜,一個面色堅毅的中年人緩步走來,方方正正的臉龐和看起來胖胖的體型相當沖突,可細看不難發(fā)覺,層疊的脂肪下是厚實的肌肉。
“這位是要塞的總指揮,艾布特·底弗西維拉姆·菲力,一位很有實力的將軍?!?/p>
普雷瑟見對方過來,眨了眨眼平復心情,他引著秦明向前,大大方方的為秦明介紹對方,接著又向艾布特介紹秦明:
“這位是我在死亡沙海結(jié)識的秦·明先生,他是來自遙遠異邦的貴族,秦是他的姓氏,也是他國家的名字。”
“菲力叔叔,您可一定要認識認識秦先生,他是個偉大的軍事家,他的指揮猶如一場藝術盛宴,他是我見過最強的指揮者!如果沒有他,我這次可就回不來了?!?/p>
秦明心說壞菜,普雷瑟這小子憨不拉幾的夸人沒邊,打仗沒啥本事給我拉仇恨是真有一手的。
果不其然,秦明注意到這位艾布特將軍臉上的笑若有若無的僵了一下,不想莫名結(jié)仇的秦明連忙找補:
“普雷瑟言過其實了,我只不過在小***的處理上略有所得,和將軍統(tǒng)領一方揮灑自如完全比不得?!?/p>
這種時候直接說自己沒能耐是在打普雷瑟的臉,說自己很強更是明擺著擠兌艾布特,最好還是錯開兩者的能力范疇,花花轎子人抬人。
果不其然,艾布特臉上的笑容頓時真誠了幾分,他一邊笑一邊輕輕搖頭,還微微擺了擺手:
“欸~我也只不過做了分內(nèi)之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p>
你個老小子臉都快笑成菊花了,不值一提個der。
秦明心里暗搓搓吐槽,臉上掛著分毫不弱的盛情笑容,大笑著上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過分的謙遜是對他人的侮辱,再不收回上一句話我可是要生您的氣的!”
艾布特臉上笑意更濃幾分,甚至上前幾步抓住秦明的手,仿若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
“瞧您這話說的……”
后方,普雷瑟茫然地眨眨眼睛,看著秦明和艾布特兩人把臂同行,親切地宛如兩兄弟,不解的撓撓后腦勺,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向要塞內(nèi)部走去。
………………
晚餐后,秦明和艾布特在歡聲笑語中與普雷瑟一起享用了三個月大的烤羊羔,燉蘋果,涂滿果醬的松軟白面包以及酸澀的葡萄酒,隨后各自回了房間。
秦明剛關上房間的門,臉上的商業(yè)笑容就消散一空,把自己狠狠扔在了床鋪之上。
**的艾布特這個老畢登,硬生生拉著自己東拉西扯了半個下午,話里話外全是試探。
啊,還是傻小子普雷瑟順眼一點,畢竟二傻子比面具人討喜的多。
艾布特那邊也差不多,他目送秦明走遠后笑容瞬間消失,叫了一個女仆到書房抽自己的雪茄,隨后長舒一口氣靠在椅背上,緩緩陷入思考。
這個莫名其妙冒出來的秦明口風相當緊,一下午竟然什么有價值的情報都沒套出來,不過從見識談吐上看應該是個貨真價實的貴族沒錯。
他說了很多從未聽過但頗有道理的俗諺和含有各種寓意的小故事,雖然大概率是故意說給我聽,但也確實證明他可能不是這片大陸上的人。
但是在這么一個節(jié)骨眼上……
艾布特突然抓住女仆的頭發(fā)讓她深吸一大口雪茄,冷風吹過,艾布特打了個寒顫之后再次長舒一口氣,一切事情都變得索然無味。
啊,該死,不想了,我只要好好守住我的要塞就好,這個家伙還是讓別人頭疼去吧,比如傻小子普雷瑟的祖父,那位北境大公,哈哈。
艾布特揮揮手示意女仆出去,隨手抽出桌上墨水瓶中插著的蘸水筆,又打開抽屜拿出一張羊皮紙,優(yōu)美的花體字在紙上不斷延伸。
‘尊敬的弗洛斯特洛夫大公,日安?!?/p>
‘不知您最近胃口是否一如既往,祝愿您的身體永遠健康’
‘……’
‘……您的孫子普雷瑟已經(jīng)安全的回來了,他帶著弗洛斯特洛夫家族培養(yǎng)的棒小伙們殺穿了綠皮們的防線,成功回到了要塞當中’
‘他的英勇如同……’
‘……只是普雷瑟還帶回了一位遙遠異邦的貴族,他有著獨特的黑發(fā)黑瞳以及……’
‘……如果普雷瑟沒有伙同這位秦明先生一起與我開玩笑的話,那么說秦明先生就是普雷瑟的救命恩人恐怕毫不為過’
‘只不過這位大魔法師現(xiàn)在似乎因為意外失去了自己的法力,真是令人感到惋惜……’
‘……我相信您的仁慈和慷慨……’
‘……之前為了嘗試救回您親愛的孫子,我率領要塞中最精銳的士兵外出戰(zhàn)斗’
‘大量的減員以及糧食的損耗導致底弗西要塞的防守越發(fā)艱難了,我需要您的……’
‘……再次祝愿您的身體永遠健康’
‘您忠實的封臣與晚輩——艾布特·底弗西維拉姆·菲力。’
在這封信中,三成用來說明發(fā)生了什么事,三成用作艾布特討要好處的鋪墊,三成用于索要好處,一成的謊言用以使索求合理,剩下九十成都是無用的寒暄和堆疊辭藻。
雖然繁瑣低效,但這就是貴族,如果你不這樣寫而是搞了一封簡潔明了的信,只會被視為不通禮數(shù)的下等暴發(fā)戶或者惡意貶低閱讀者。
不過從小就這樣寫信的艾布特顯然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信件格式,他寫完信還饒有興致的欣賞了一會自己的文筆,隨后才將信放入信封。
整齊地折好信封口,再蓋上代表菲力家族的冷杉花紋火漆印, 等待蠟液凝固,叫來管家把信收好,明天交由普雷瑟這個傻小子帶給他的祖父。
至于秦明和艾布特二人公認的二傻子普雷瑟,勞累許久的他跟隨引路的女仆來到自己的房間后,只是抱著潔白柔軟香噴噴的被子揉了揉。
女仆滿懷期待的希望這位貴族少爺可以繼續(xù)做些什么,但普雷瑟只是隨意地揉了揉自發(fā)熱抱枕便再無動作,疲憊的沉沉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