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躺在車后座的沙發上,看著窗外的林立高樓,神情卻逐漸凝沉。
車行駛到半路,江北看著前面的商場,開口說道:“前面停一下,給老爺子買點東西。”
中年男人沒有應聲,汽車也沒有絲毫的減速,直直掠過商店。
佯裝一副沒有聽清的樣子,快速掃了后視鏡中的江北一眼。
“您說什么?”
眼底一抹晦暗的蔑視不著痕跡地掃過。
江北的地位,在江家人盡皆知。
與其多此一舉,不如早點回去歇著。
江北沒有說話,扭頭看向車窗上映照出的自己。
旋即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對面很快接通,不等開口,便聽到江北先一步說道,“我不去了。”
“什么?”對面響起醇厚威嚴的聲音,還夾雜著些許不耐,“理由。”
江北淡定開口,“這個司機耳聾,我不喜歡。”
“吱——”
汽車急促地剎在路邊,劃出兩條長長的痕跡。
中年男人難以置信地回過頭,看向江北。
那張還算熟悉的面孔,突然變得陌生。
很快,中年男人眼底的驚慌轉變成了憤怒。
論資歷,他可是江家最老的司機,跟在江老爺子身邊的時間最久。
果不其然,就在江北說完后,對面沒有任何表示,冷漠地掛斷了電話。
見狀,中年男人暗暗松了口氣,轉而擺出一副語重心長的語氣,“喊你一聲少爺,真拿自己當少爺了?”
是的,江北雖然是富二代,只不過并不是親生的,而是領養的。
由于一出生就被拋棄,小時候的江北極度缺乏安全感,拼命地委曲求全,賣力示好。
過了不久,領養江北的那對夫妻有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身為外來者的江北不可避免地成了累贅,冷落與漠視如漫天冰霜迎面砸來。
直到江北考上大學的那一刻,一家人送瘟神似的送走了他。
從那以后,對江北的生活再無過問。
近乎斷聯的幾年,江北帶著女友的喜訊回到了家。
本以為能夠看到養父母的喜悅,可實際見到的卻是不耐與厭煩。
“交個女朋友而已,領回家干什么?”
“訂婚?挑日子都不會,那天我們都很忙,沒時間。”
“自己看著弄吧,訂婚是你的事,不用征詢我們的意見。”
寥寥幾句,像打發乞丐一樣把江北趕出了家門。
之所以大發慈悲的接他回家,是因為江老爺子的七十大壽將近。
屆時許多和江家來往密切的戰略客戶都會到場。
雖說江北的養子關系并沒有公開,但對內部圈子而言,這算不上什么秘密。
借著壽宴,表演一出家庭美滿和睦的戲碼,換來眾多客戶的好感,對商人而言,百利無一害。
換作以前的江北,估計會感動到涕淚橫流。
只可惜他不再是從前的江北。
這種近乎施舍、充滿心機利用的愛,他不需要了。
“為了接你耽擱這么久沒找你算賬就不錯了,還跟董事長打小報告,什么東西。”
“以為江家歡迎你,沒你不行?”
罵的正痛快,中年男人的***響了。
“呵呵,不去剛好,肯定是叫我扔下你的,以后別太拿自己當回事。”
按下接通鍵的瞬間,中年男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恭敬。
“張主管,您找我?”為了打臉江北,還特意點開了公放。
“到哪兒了?”
中年男人得意地掃了江北一眼,“再有半個小時就到了,是不是不用接他回去了?我現在就扔。”
“現在下車,你被解雇了。”
“什,什么?!”中年男人差點從駕駛位上跳起來,“您,您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張主管,喂?喂?!”
沒有任何的解釋說明,電話被無情掛斷。
回應中年男人的,只剩下無休止的忙音。
中年男人到底是久經職場的老油條,沒有任何的猶豫,迅速收起一時難以消化的驚愕,朝江北擠出個笑臉。
“江。少爺,我想您是不是誤會了。我只是擔心回去晚了,會惹得董事長不高興,要不您打個電話解釋一下?”
江北低頭玩著手機,“耳朵好了?”
“好了好了。”中年男人點頭如搗蒜,連連回應。
“好了就下車,剛才的話你不是都聽到了。”
不再等中年男人開口,前車窗被人敲響。
江家派來的另一個司機已經趕來,“下車,現在這輛車由我駕駛。”
江北無視中年男人的懇切眼神,“去商場。”
新司機的回復很快:“好的,少爺。”
直到目送賓利車遠去,中年男人呆呆地站在路邊,眼里依舊布滿震驚與不解。
他不敢相信為江家兢兢業業幾十年,竟然抵不過一個無名無分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