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設他們要幫這個忙,只有季北松能頂上。
先不說進入時空亂流這個行為本身有多危險。這亂流里就像是沙漠,一片漆黑,到處都長得一模一樣。就算是時空局的人也辨不清方向,只能通過身上拉線找回去的路。
再說從時空亂流的小世界里找碎裂的精神力——根本無異于大海撈針。
不過,這只是初步推斷對方被卷入了時空亂流,具體情況還需要聯系醫生的診斷書。
“滴滴滴——”
“這人能等,小世界不能等了。”
風眠嘖了聲,說:“那個什么…林什么,你回你們上校家找點能讓他感覺到初戀的東西。我們這邊小世界要崩了,暫時幫不上忙。”
林深看向季北松,眸間含著一絲希冀。
季北松悄然避開,快走兩三步,站在自己的時空艙前。
保溫艙正好在他的下方,里面的男人眉目沉沉,好像下一秒就會睜開雙眼。
南枝的世界卻下一秒就可能爆炸,一切的一切,包括南枝,都會化為烏有。
那雖然不是他的真實世界,卻是南枝的世界。
“小北,回去的機會只有一次,要把握好這次機會。”
“小世界預測的結局原本是什么?”
“你進入后給男主向南枝提供房和車,之后被喪尸咬死,男主暫時得到安身之處,熬過末世初期。末世中期,在前往基地時男主找到真愛,完成凈化實驗,最后帶領人們重建新世界。”
“那上一次崩壞的原因……”季北松愣了愣,想起向南枝本應和他結婚,自己卻在結婚前死了。
“哈…別提了。那家伙***了,丟下全部實驗***了。”
風眠揉了把頭發,及眉的發絲一團凌亂。“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想的,突然就***了。一個人跑到冰天雪地里,活生生給自己凍死了。好好的一個火系異能者,被凍死?說出去都好笑。”
“小北,他們的世界對你來說只是任務,你能明白嗎?我們要做的是穩定小世界。”
風眠單手撐在時空艙上,俯身低聲說:“我們是不介意你在小世界里找對象...但是你別找男主啊。”
季北松咬咬唇,問:“那我進去被咬,然后結束嗎?”
風眠:“......”
“也,也不是這么說...這次進去不一定能降落到最開始的時間點,比較可能在末世中期,前往基地那個時間段,你想辦法促成向南枝和其他人的感情.....”風眠有些心虛,聲音越來越低。
“意思是過程不重要,關鍵是讓他完成實驗,帶領所有人度過末日,重建新世界。”
“對...等等,你想怎么做?”
風眠話沒說完,季北松已經被營養液淹沒,鼻尖冒出一兩顆小氣泡,時空艙的艙門自動落下,像是繭蛹般裹住季北松。
四周被黑暗淹沒,沉悶的呼吸在昏暗密閉的空間里響起。
這里是時空亂流的中轉站,時空局的導航系統會在這里開啟,之后將時空局員工傳入進特定小世界。
歡迎回來,99號員工季北松,請問需要什么?
對接向南枝為主角的末世小世界99號,為我設定適合的異能。
好的,請稍等。
冰冷冷的機械音退去,四周一片冷寂。
季北松不適地扭動身體,依稀聽見一個微弱的聲音,像是哭聲。
“北...北松...”
眼前驟亮,刺眼的雪白間,一個長發的男人跪在一具尸體前,雙手緊緊握著一只被凍硬的手。
他的黑發被狂亂的風雪卷起,在風中胡亂地拍打。
男人的臉被雪粒刮開一道口子,血向外滲出又很快被凍上。
他只是靜靜地跪在雪地里,托著那只被冰層包裹的手,輕輕放在自己的膝頭。
季北松勉強從雪白間分辨出男人——眼前卻是一黑,寒冷瘋狂地涌入體內。
“北松哥!快幫幫我!”
季北松頭疼得緊,勉強睜開一只眼爬起來,就看見一只面目血紅的喪尸朝自己的方向撲來。
他冷得發抖,身體站不穩,只能控著一縷寒意從手心噴出。
然而異能還沒加載好,那薄薄的冰層被撞擊的瞬間就裂開,無數透明的晶體向四周迸濺。
季北松往后一縮,摸到了一根樹枝,毫不猶豫撿起裹上冰向那喪尸刺去!
沒等他靠近喪尸,一團火猛的從眼前竄起,只差毫厘燒至他的鼻尖。
“北松!”
季北松被這聲喊得一愣,人還沒反應過來呢,就見一團黑漆漆的球連滾帶爬地沖過來,一頭撲進他的懷里,直接給他撲進了雪地里。
懷里人黑發及背心,散亂又蓬松,活像個小女孩。
“北北....”熱乎乎的小人念著他的名字,眼淚嘩啦啦地流出來,糊了季北松大半個肩膀。
季北松被他這一哭整的茫然,又覺得情理之中。
“南枝,別怕。”他伸手抱住少年,單手理順亂發,溫聲安慰:“沒事,我沒事。”
向南枝哭得可憐兮兮的,眼睛紅紅,鼻尖也紅,連唇角都咬出了血絲。
盡管被壓在雪地里,但因為身上人暖和,季北松并沒有覺得冷,甚至感覺像是躺進了毯子里。
向南枝在季北松懷里拱了拱,發絲卷成一簇。他抹了把眼淚,爬起來就大發脾氣:“你們不知道北北不舒服嗎!”
他還憋不住眼淚,邊大聲罵邊哭,像是差點被喪尸咬的人是自己。
“都說了不要打擾北北不要煩他!”
“還有你,你!陳峰!你到底要干什么,一天到晚喊哥來哥去,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多喜歡北北,喪尸一來你就把喪尸往他那里引,他還在睡覺!你要干什么!你不安,不安好心!”
向南枝哭得打抖,氣都順不過來,指著陳峰就是罵,鼻尖冒出個鼻涕泡泡都不知道。
季北松都聽不清他在罵什么了,看著那個鼻涕泡泡又好笑,環住他肩膀,拍了拍。
對面那頭的男生被罵得說不出話,站在原地面紅耳赤。
旁邊幾人也不敢吭聲,盯著雪地里那攤灰煙看。
向南枝剛剛在遠處找樹枝,跑過來時還摔了一跤,身上都是雪,看著很狼狽。
那團火卻是憑空升起,向南枝當時隔得老遠,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喪尸。
這家伙異能掌握這么好了?
“我沒事,別生氣了。”季北松摩挲著他的肩頭,微伏下身,低聲問:“有吃的嗎,我餓了。”
向南枝鼓著臉,從自己褲兜里翻出一袋小餅干。
餅干外袋很干凈,還帶著點體溫。
季北松愣了愣,想起這袋餅干應該是兩人離家前的。當時陽臺上的蔬菜因為連續的升降溫已經蔫巴吃不得了,兩人的食物只剩下一盒餅干和罐頭。季北松拿了那盒罐頭,把體積輕的小餅干全放進向南枝的背包里。
向南枝沒有異議,只是臨出門時一直抱著他的腰,說食物都在自己這里,兩個人一定不能分開。
但兩人中途還是走丟了一次。
亂世之中,喪尸和人類,都很可怕。
季北松找到向南枝那會他在天臺上,四周圍了一圈火。他都快掉下去,還抱著那點餅干不撒手,哭著說都是留給哥哥的,不能給人。
那會兒兩人的能力都不強大,向南枝的火只是小小的一簇簇,像是路邊的野草,一吹就倒了。
季北松藏在一側,試圖給向南枝打手勢,讓他把餅干讓出去。
對面的幾人是高大的男人,以他當下的體力,無法帶著向南枝平安離開。
兩個人都不能受傷,他們沒有藥,極端環境也導致傷口容易發炎、難以愈合。
把餅干讓出去,兩個人還能撐兩天,幸運點還可以找到吃的。
向南枝看見了他,卻不愿意,委屈地抱著那點餅干,越來越往后退。
季北松真搞不懂他想做什么——明明只是一點餅干,明明性命更重要。
向南枝就那么退啊退,看得季北松提心吊膽的,生怕他下一秒就掉下去,直到向南枝忽然大喊一聲:哥哥快下樓!
季北松瞬間理解了他的意思,他們所在的樓底下沒什么人。就算向南枝掉下去,暫時也不會有其他人來。而季北松快點下樓,就可以搶在對面三人前,撿到向南枝懷里的餅干。
只是向南枝會死。
而季北松會撿到被向南枝抱在懷里的,染上鮮血的餅干。
“北北還難受嗎?”
向南枝轉身抱著他的腰,腦袋埋在他的肩上。
“慢點,你鼻涕要蹭上了。”
季北松轉過他的臉,打了個響指,那點臟兮兮的鼻涕給凍成了冰,被向南枝自覺地摘下。完事他又自覺地埋進季北松懷里,到處亂蹭,像是犬類在嗅聞自己的主人。
“小狗。”季北松拍拍他的腦袋,悄悄把那袋餅干收起來。
“那也是北北的。”向南枝的腦袋埋在了季北松頸窩里,甕聲甕氣的,季北松沒能聽清。
他直覺不會是什么正經兒話,又拍拍他的背,示意他起身。
“北松哥,我,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
“你還有什么下次!”
向南枝抬起頭就兇巴巴的,眼里都要噴火了。
“你滾遠點!”
他發了脾氣像是又覺得不好意思,轉頭緊緊抱住季北松,小聲辯解:“我不是,在罵人,我是,我是警告他!”
“嗯。”
季北松覺得好笑,下巴點點他的額頭,說:“我們該走了。”
幾人鬧出的聲音有點大,季北松擔心有喪尸或其他活人聽到了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