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后,我的生活依舊日復一日。
大多數時候我帶在孩子在二樓,盡量避免聽見婆婆陰陽怪氣的念叨,小姑子張嘴就譏諷的腔調。
孩子的一切瑣碎細節占據我全部的時間和精力,單調、重復、卻有安全感。
讓我免于直面、思考、改變。
而令我高興的,是女兒一天天長大。
還有兩個月,就滿兩歲了。
這天臨睡,陸淮序似忽然想起什么,不經意說了句。
「我們美術館最近在籌辦秦霜的攝影展,接下來可能會忙點?!?/p>
我反應了好一會他話里的邏輯。
這兩年我總是這樣,腦子慢,嘴拙。
他說在籌辦,也就是說,已經完成雙方接洽、討論、定方案的一系列過程。作為美術館館長,陸淮序和秦霜至少已經見過十次以上了。
我沉默片刻,這段時間各種情緒堆積夾雜,終于忍不住出聲。
「為什么偏偏要舉辦她的展?你明明知道她對你有所圖,這幾年時不時寄禮物來家里,你難道不應該避——」
「好了!」
陸淮序粗聲打斷了我。
「你胡說什么!秦霜拿了國際獎,現在哪個美術館不搶著跟她合作?工作而已!芷凝,你怎么也變成了電視里那種胡亂吃醋的潑婦女人!」
他的神情失望之極,說最后一句時,眼神冷冷地在我身上瞥了過來。
我剎那僵住。
下意識朝旁邊鏡子里的自己看去。
身形臃腫、面容疲憊。
松垮的睡褲上有塊黃色印跡,那是女兒剛才不小心蹭在我身上的大便,還沒來得及換。
自卑和難堪瞬間席卷了我,氣勢驟卸,只想立刻縮到被子里,將自己整個裹住。
但我站著沒動,也沒有卻糾纏他的剛才的話,卻問了另一個問題。
「你之前答應我,女兒滿兩歲就搬出去住,還作數嗎?」
陸淮序聞言眉心一蹙,臉上霎時布滿燥郁之色,不耐開口。
「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么就不能好好過日子呢?現在我媽,我妹,還有保姆都在幫你帶孩子不好嗎?」
我搖頭,慢慢說:
「保姆只負責做飯,媽媽只在你回來的時候抱十分鐘,你妹妹聽見孩子哭就煩?!?/p>
陸淮序的聲音沉了下去。
「李芷凝,你現在是在我面前說我家人的不是嗎?你現在什么都不用干,只要喂喂奶,陪她玩玩,對于一個媽媽,每天陪著孩子難道不是最大的幸福?」
我看著地上,陷入了沉默。
良久,輕聲說。
「幸福,但不快樂?!?/p>
陸淮序沒聽見,進了衣帽間換衣服。
關燈躺下時,他在黑暗中冷冷開口。
「秦霜的事,你應該很清楚,我們真要有什么早有了,也輪不到你?!?/p>
「還有,以后我不希望再聽見你在我面前說我家人的不是,她們沒有任何虧欠你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