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玫又夢見了十八歲的場景。
高考剛剛結(jié)束,迎接她的卻是父親外面的女人兒子找上門,跪求母親答應(yīng)離婚。
那天,家里能砸的東西全都砸了。
母親痛罵父親狼心狗肺,不得好死。
父親卻句句指責母親早就心有所屬,對自己虛情假意。
溫玫坐在房間,聽著外面不堪入耳的咒罵,努力回憶著這些年的家庭生活。
企圖從中找到一絲真心。
然而,兩人爭來吵去,最后溫玫聽見的是——
“你是過錯方,憑什么讓我撫養(yǎng)溫玫?”
“溫玫是你生的,你不養(yǎng)誰養(yǎng)?”
原來,他們吵得是這個。
最后的結(jié)果是,這個兩室一廳的小房子留給溫玫。
畢竟溫玫已經(jīng)成年了,可以自己生活,雙方每月準時給溫玫一份生活費即可。
父母利落的搬走,留下溫玫和滿室狼藉。
當晚,溫玫報名參加了一個無人區(qū)探險隊。
她是被廣告上的四個字吸引的——“后果自負”。
溫玫想,還能有什么后果?
大不了就是死。
反正葬禮也不會有人來。
她就這么去了。
果然,那條人跡罕至的路線危險重重,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讓她掉了隊。
她背著行囊在一望無際的沙漠里走了三天三夜,喝光了最后一滴水,終于倒在了漫天黃沙之中。
之后,她耳邊總是那個男人的呼喚。
溫玫。
溫玫。
張嘴,喝口水。
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我?guī)慊丶摇?/p>
她想,要是能睜開眼睛看看這個人,死也值了。
上天眷顧,她不僅奇跡般生還,還在兩個月后收到了對方的親筆信,問候她的身體。
溫玫緊緊的攥著信件。
在她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時,她就已經(jīng)愛上他。
這一生,她從來沒有這么想和某個人緊緊聯(lián)系在一起。
“景川......”
溫玫緩緩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雙凌厲的眸子。
她仿佛被人強行從夢里喚醒,迷茫的看了半晌,思緒漸漸回籠。
她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情緒,找補道:“我做了個噩夢。”
裴遇舟沒做聲。
只是薄唇掀起一抹諷刺的弧度,點漆的黑眸中泛著危險的冷光。
溫玫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來,疼的眉頭緊皺,靠坐在床頭,又重復了一遍。
“噩夢而已。”
裴遇舟傾身,遮住了窗外的光,陰影籠罩著她。
他抬手,撫上她的臉,指腹一寸寸撫過她臉上的淤青,最后壓在她的唇瓣上。
“溫玫,我不希望再從你嘴里聽見他的名字。
哪怕做夢,都不行,記住了嗎?”
溫玫點點頭:“記......”
裴遇舟似乎連聽完這三個字的耐心都沒有,就粗暴的吻住她。
溫玫的嘴唇磕破了,在裴遇舟的肆虐下疼痛加劇。
她難耐的哼了一聲,裴遇舟卻親的更狠,硬生生逼出她眼角的淚光。
他發(fā)泄之后,拭掉她的眼淚。
“委屈?”
“沒有,很痛。”
溫玫的語氣軟軟的,帶著示弱的撒嬌味道。
裴遇舟眼底的寒意漸漸散去。
“你不是很聰明?別總?cè)俏也桓吲d,否則會更痛。”
裴遇舟拿起桌上的藥膏,一點點給她上藥。
男人鴉羽般的睫毛上下煽動,黝黑的眼珠也隨著指尖上藥的動作微微轉(zhuǎn)動。
和剛才那個壓著怒氣的男人截然不同。
“裴遇舟。”
“嗯?”
“裴遇舟。”
“......”
“裴遇舟。”
溫玫一聲聲叫他,眼瞧著男人眼底溢出點點笑意,散發(fā)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
他放下藥膏,接觸到溫玫得意的笑,又板著臉。
“沒完了?”
溫玫笑著說:“別這么容易不高興,下次我在夢里叫一次他的名字,醒來叫你十次。”
“還有下次?”
溫玫乖巧坦誠:“我控制不了我的夢,但如果非要夢見什么人,我寧愿是你。”
裴遇舟的眼神驟然一深,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他又親了上來。
這次動作格外溫柔,溫玫漸漸摸索到章法,勾著裴遇舟的脖頸,避開傷處如貓似的回應(yīng)著。
裴遇舟握著她的腰,力度有些大,似乎在努力控制。
直到外面響起齊耀的聲音:“總裁,咳......”
裴遇舟又在她唇上輾轉(zhuǎn),半晌依依不舍的放開。
“進來說。”
溫玫臉頰如火燒一般,轉(zhuǎn)頭去拿水。
齊耀已經(jīng)切入正題:“花城餐飲的老板叫尹奇志,是尹沛的遠房侄子,事情鬧出來之后,他求了尹沛幫忙。
過不了幾天就會有相關(guān)部門出具一系列檢測報告證明餐飲原材料沒有食品安全問題,所以尹奇志有恃無恐。
之前去過的記者要么受傷,要么被恐嚇,只是溫小姐這次傷的確實太嚴重了。”
溫玫喝了口水,問:“尹沛是尹向蕊的父親嗎?”
“是。”
溫玫說:“那就難怪了,父親為了寶貝女兒,大約什么事都做得出來。
尹向蕊想要陸景川,偏偏在她眼里,我死纏爛打不肯離婚,成了阻礙他們喜結(jié)連理的絆腳石。
既然搬不開,那就只能砸碎。”
“砸我的人?”
裴遇舟眸底的厲色一閃而過:“他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
裴遇舟給了齊耀一個眼神,齊耀便將一疊資料送到了溫玫面前。
“這些分別是負責花城餐飲檢測的技術(shù)公司、公司法人和負責人的聯(lián)系方式、花城餐飲送檢的類型和項目......”
溫玫看著那一疊厚厚的資料,心頭微微一顫。
“你的意思是......你要幫我繼續(xù)深挖這個題材?”
她以為,裴遇舟就算不阻攔,也懶得搭理她這點的小事。
“原本想讓你少蹚渾水的,但......”
“但什么?”
裴遇舟熾熱的眼神落在她微紅的唇瓣上,眸底柔情暗蘊。
“吻技有長進。”
溫玫的臉瞬間通紅,對上男人眼底的笑意,心底像是打翻了一壇酒。
暈暈乎乎。
“溫玫。”
“嗯?”
“晚上搬過來住。”
溫玫一怔,“嗯”了一聲:“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
......
下午。
溫玫回到家里,收拾了幾套衣服和一些日用品。
翻柜子時,看見了她精心保存多年的信件和那罐從無人區(qū)帶回來的黃沙。
那時他們幾番通信,她終于鼓足勇氣想和對方見面。
她帶著那瓶黃沙坐在梧桐樹下的咖啡館里,看著陸景川走進來,坐在了她的對面。
“溫玫,好久不見。”
溫玫努力將這溫潤的聲音和當初那個呼喚她的聲音重疊。
她想,只要能和這個人在一起,她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老婆,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陸景川突然走進來,嚇得溫玫手一抖,罐子掉在地上。
四分五裂,黃沙蔓延。
“我的沙子!”
溫玫急忙想去撿,陸景川立刻將她拉開。
“一罐沙子而已,灑了就不要了,別劃到手。”
陸景川把她拉到一邊,這才看到她臉上的傷。
“你的臉怎么了?”
溫玫盯著地上的沙子,被陸景川踩了個大腳印。
“一罐沙子而已?”
陸景川眼底似有不悅。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翻這個罐子和這些信干什么?先告訴我,你的臉怎么了?”
溫玫卻執(zhí)著著前面的話題:“可這罐沙子,是我愛上你的理由,這些信,是我愛上你的過程......”
“行了!”
陸景川語氣不善:“你傷成這樣,能不能說正事?到底怎么弄的?”
溫玫抬眼看著陸景川,眼神微顫。
是啊,正事。
他婚內(nèi)出軌,狠心讓她流產(chǎn),這才是正事。
溫玫撫上臉頰的淤青:“尹向蕊派我去拍花城餐飲的新聞,我被餐飲店的人逮到了,挨了打。”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