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白榆的目光落在溫南析身上,只覺恍若隔世。
眼前十八歲的他還留著齊劉海,喜歡穿黑色短袖,架著黑框眼鏡,亙古不變的微笑弧度。
年少的她就是對這個有書卷氣又戴眼鏡的男孩沒有抵抗力,尤其笑起來還有酒窩,可以說那時的溫南析踩在了她的每一個點上。
上大學后,溫南析開始健身練肌肉。他戴起隱形眼鏡,身材也練成大眾喜歡的***門,成了人群中矚目的焦點。
再之后,一切變得陌生,她幾乎想不起來少年時的溫南析。
“姜白榆,你到底是在躲我還是生氣了?”
溫南析揚著嘴角看她,見她沉默發呆忍不住再次發問。
“很重要嗎?”
“當然?!?/p>
溫南析手提著精致的包裝袋,走到姜白榆跟前。
“你愛吃的綠豆糕,我給你買來了?!?/p>
姜白榆的視線下移,停在那包裝袋上,拿著綠豆糕的手白皙修長。
“為什么要去買?”
“因為你把我刪了,我想知道為什么?!?/p>
姜白榆沒抬頭,道:“江蕎曼不愛吃綠豆糕。”
溫南析沒見過這樣冷漠的姜白榆,都沒拿正眼看過他。
“我是給你買的,沒去找她。”
他一向如此。
每當她要收回靠近他的腳步,他都會做些什么事情令人誤會,讓她認為自己還有希望。
姜白榆終是抬起頭,與溫南析對視。他的眸底浮動著的友善,逐漸跟二十三歲時他的不耐煩重合。
溫南析以為從前的姜白榆回來了,嘴角的弧度加深好幾分。
可姜白榆忽然朝他走近一大步,扯著他的衣角將他拉下去——
他下意識別過臉。
溫南析又回正去看姜白榆,她的臉離他只有一拳距離,均勻的呼吸打在他的鼻翼間。
他不禁愣了愣,他從沒跟哪個女孩這樣接近過。
“溫南析,親一下?”
一旁的莊亭亭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發出聲音打擾她們。
“白榆?!睖啬衔龅暮斫Y上下滾動了幾分,眼神往下到姜白榆的唇上。“我——”
她沒了耐心,勾唇笑了。
“溫南析,別再浪費時間了。”
姜白榆推開溫南析,他才驚覺說要親一下的人眼里根本沒有半分悸動。
“你在耍我?”
溫南析咬牙切齒地質問她。
那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在她看來只有可笑。
“你不是最喜歡跟女孩這樣玩嗎?”
大學時姜白榆撞見過他和部門的人出去聚會,用嘴傳紙巾玩得不亦樂乎。
他早已不是她心中的模樣,只是一無所有的她不愿承認罷了。
“你就這樣看我?”
溫南析因她的話涌起一團怒火,又被她雙眸的無所謂刺激到。
“姜白榆?!睖啬衔鲎プ∷氖掷蜃约?,向她傾過身。“你想親我們就親!”
“啪!”
她們之間響起一道清脆的巴掌聲。
“溫南析,我不是過去的我了,也不會再犯傻?!?/p>
姜白榆神色平淡,像是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祝你前程似錦,再也不見。”
“姜白榆,你別后悔!”
溫南析的左臉傳來火辣辣的痛覺,他氣惱地扔了手里的綠豆糕揚長而去。
姜白榆的視線在溫南析摔門那一刻開始模糊,很快就哭得不能自己。
莊亭亭急忙把她抱在懷里輕聲安慰,一下又一下撫著她的背。
八年的青春,她終于在這一刻完成告別。
她沒覺得溫南析會親她,她也沒真的想親他。
只是在最后一次,想證明些什么,然后徹徹底底的死心。
“沒事兒,上大學以后有的是男孩!你別再為溫南析難過,不值當!不過你讓我刮目相看,竟然打了溫南析一耳光!”
她知道為了溫南析不值得,可她始終清楚自己是為什么喜歡上他。
溫南析曾經救過她。
她中考后的那年暑假,在老家走夜路時失足掉進池塘里。她是會游泳的,但當時太緊張,腿就抽筋了。
正當她以為自己會死的時候,有人跳進池塘里救了她。
她隱約記得那人穿著暗色的短袖,好像留著寸頭,而且他手腕那里摸起來凹凸不平的??商焐?,她怎么努力都沒辦法看清那人的長相。
“喂,你等等!”她一邊咳嗽吐著水,一邊抓著那人的手腕不放?!爸x謝。”
“沒事,下次小心。”
她抬頭想看那人的臉時,他低頭擦手里的眼鏡。
“你叫什么名字啊?我想去感謝你!”
“你剛剛已經謝過了?!?/p>
那人直接起身留給她一個背影。
這件事她一直記在心里,然而不到兩個月她回來上高中,在班上遇到溫南析。
那天班長吆喝著收作業,恰巧她路過溫南析座位時被班長不小心撞倒在地,是溫南析把她扶起來。
“同學,你還好嗎?”
“還好,謝謝你?!?/p>
“沒事,下回小心些?!?/p>
幾乎一樣的語氣和聲線,十五歲的溫南析同樣是板寸,扶著她的手腕那里有一個疤。
她沒敢上手去摸,只是試探性問他是不是銅城人。
溫南析疑惑地看著她,她解釋他好像有點銅城的口音。
他才說自己的父親確實是銅城的,但不經?;乩霞?。
姜白榆以為是自己認錯了人,可下一秒他說自己暑假回去過一趟,應該是那時候影響了口音。
暑假,她也在銅城。
她隱隱感覺溫南析極有可能是那晚救她的人。
自那以后她便開始關注溫南析,時常找他聊天,又喜歡上他。
再后來,溫南析發現了江蕎曼,還知道江蕎曼跟她的關系。
一切都不過是她的獨角戲,對方只當她是朋友,沒多余的意思。
只是天生犟種的她非要自欺欺人,依靠他救她的回憶,支撐自己死心塌地喜歡他。
等姜白榆情緒發泄完畢,意識到自己還在莊亭亭懷里,她的頻道才轉回最初的困惑。
“亭亭,你志愿填了哪里?”
莊亭亭拿紙巾擦掉姜白榆眼角的淚水。
“海川大學,市場營銷專業?!?/p>
漫畫里的莊亭亭的確去了海川大學的市場營銷專業。
姜白榆若有所思,拉著莊亭亭要下樓。
“哎那個綠豆糕——”
“誰愛要誰要,反正我不要!”
頂樓的門被關上的瞬間,角落里的人站起來掐滅了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