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鈴鐺仍在觀察地形,后院兒最大的缸在西北角,那里無人,可是要想過去,魯二現在的地方是她的必經之路。
明知山有虎,偏偏不得不往虎山行,既如此,那便戰吧!
鈴鐺從躲藏的木架子后方出來直奔魯二所在,魯二也彎弓搭箭,瞄準了她的腿。
“嗖”地一聲破空之音,鈴鐺就要側身躲過,突然右邊竄出來個人,熟悉的味道撲入鼻尖,沈泊心手里攥著魯二的箭柄!
“雕蟲小技!姑娘,有我在,別怕!”
魯二定睛一看是他,心里頓時一松。
“我還當來了什么厲害人物,正好,今天你們倆一塊死!”
沈泊心挽了個劍花,漂亮的弧線發出劍鳴,直指魯二。
“姑娘,你盡管過去,這些個雜魚交給我!”
鈴鐺側頭看看他,略遲疑一下,還是點點頭。
有人幫總比沒人幫好。
沈泊心便一人戰那些手下,而鈴鐺則以最快的速度直奔魯二,忽地耳邊再次傳來破風聲,魯二箭法還算不錯,這種角度,若是不射中她,便要射中沈泊心的要害,沈泊心卻毫無察覺,鈴鐺小刀來擋,這才改變了箭尖方向,卻在自己的小臂處劃了一道淺淺的傷口。
沈泊心這才注意到。
“多謝姑娘!”
二人還以為躲過一箭,卻不知魯二計謀已經得逞,他高興地咧開嘴角,箭尖上有毒,不出半柱香的功夫,鈴鐺必然任由他擺布,只要拖著等她筋骨軟了便算成了!
毫不知情的鈴鐺仍舊繼續往前沖,魯二明明已經藏的很好,卻不知她鼻子靈早就發現了他的藏身之處,一腳踢翻架子,上面的獸骨落下來,砸了他一身,還沒來得及躲開,短刀就劃破了他的后背!
魯二發出一聲慘叫,也從腰里掏出刀來。
鈴鐺蹲在地上,擺出了野獸攻擊前的架勢,魯二心臟砰砰直跳。
“這一次,我定要狠狠折磨你,叫你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鈴鐺朝他撲來,魯二瘋狂揮刀,卻每一次都被她避開要害,眨眼的功夫鈴鐺已經爬上了他的后背。
又來這招?
魯二一手夠到她的腳踝,掐住了狠狠往下甩,鈴鐺的刀朝他手便砍,他只能松開腳踝來捏她手腕,好在是捉住了,直接將她的刀甩飛出去。
沒了刀威脅少一半,忽地脖頸傳來劇痛,鈴鐺又想咬死他。
“小***,這次可沒人再替你擋刀了,去死吧!”
魯二瞄著鈴鐺的脖頸刺了下來,卻不料鈴鐺突然抽身,他的刀直接橫***自己的脖子。
她之前只知道狠咬住不松口,這次卻知道抽身了......這和他預料中完全相反。
血流如注,他倒地不起,而鈴鐺就蹲在他眼前看。
“你......為什么......”
軟筋散半柱香內生效,她早該一動不動,卻怎么和平時一樣?
可惜他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兩眼一翻倒在那一動不動。
弟弟妹妹們的仇,報了。
魯二一死,其他人全都慌了,手下們再聽他的話也不愿丟了命,他都死了,他們和鈴鐺又無仇無怨,何苦來再幫他殺人?紛紛遁走,轉眼間后院便只剩下鈴鐺和沈泊心。
大俠收了劍瞅準來時那片稍矮的墻。
“走,哥哥帶你回山門,日后跟我師父學藝,當個俠女豈不快活!”
鈴鐺完全無視他的話,走到最大的缸前,遲疑一下,打開了蓋子。
里面豎著放了一具被剝皮的狼尸,即便已經面目全非,她依然能從牙齒認出——是娘親。
“娘......”
她跪在缸邊,哭的渾身顫抖。
六娘說的都是真的。
沈泊心這才知道,她的目標并不是殺了魯二,而是她母親的尸首,他走過來想安慰她,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只能重重拍幾下她的肩膀。
“走吧,殺了人,你不可能再留下來,許桐君對你是有些特別,但這些天在后院我可領教過他的手段,他只是表面的君子,背地里......有些殘忍。”
鈴鐺知道他所說不假,那被許桐君親自打斷一條腿的六娘已經能說明一切,她也沒想過繼續留在這里,只是......
許桐君說,他是怕她傷心所以不讓她來后院、他說他被世道所迫,逼不得已、他說他會找回娘親的皮毛。
鈴鐺起身掰下娘親的狼牙,小心翼翼地貼身放好。
將狼尸從缸里拖出來,扒了人的衣裳裹住,放在一處隱蔽的墻角里,抬腳要往前院走,被沈泊心攔住。
“你還要去找他?”
她避開他,繼續要走,又被他攔住。
“別去了!為什么還要相信他?你心里是知道他不能信的,對不對?”
對。
其實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相信,那個給過他無數溫暖,陪伴她度過一個個日夜,永遠溫柔的人,真的是騙她的。
無論做人還是做狼,不都有顆真心嗎?
她還是走了,沈泊心搖頭嘆氣。
“你這是不撞南墻不回頭,撞吧,做人總要長大的。”
江湖險惡,出山們之前師父再三叮囑不能輕易信任誰,小野狼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賭別人的真心。
他看看那矮墻嘆口氣,還是選擇追著她的方向去。
此時許桐君已經回來了,可他沒去找鈴鐺,也沒回自己的住處,提著沒喝完的酒壇子打開他養著貓貓狗狗的房間。
自打和鈴鐺說出那句話,他總是心緒難平,分不清是一時興致才將她當成真正的女人,還是......喜歡上她。
喜歡自己的小獸?多荒謬的事,這和人狗相戀沒什么區別,他有些難以接受。
貓兒狗兒見他來,都十分熱切,搖著尾巴往他身上撲,直將人撲倒,它們脖子上的鈴鐺不住地響,叮叮當當的一大片,吵得人耳朵難受。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來了嘛。”
他摸著他們的毛,眼神無比溫柔。
“元寶,哈哈,你又長胖了。”
“小白花,最近有沒有好好睡覺?”
“虎子,虎子今天吃肉沒有?你最喜歡吃肉了,和鈴鐺一樣。”
他說著說著自己愣了神。
“男女之情,呵呵......看來不是,不過......”
他抱來一只貓,溫順乖巧的貓咪用頭蹭著他的手心。
“若是她能像你們一樣,卻比你們多些聰慧,又能伺候我,有何不好?她比你們可漂亮多了!”
許桐君心里已然清楚他最想要的是什么,而屋外的鈴鐺也聽懂了。
伴隨他起身,一股熟悉的味道也傳進她的鼻尖。
“娘親......”
她伸手摸摸脖頸處的鈴鐺,擦干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