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安從自助打印機上打印了堂姐的檢查單,看了眼結(jié)果,眼睛一亮,捏著薄薄一張紙,轉(zhuǎn)身就向醫(yī)院大門口走。
走了沒幾步,醫(yī)護人員推著一張移動病床急匆匆地跑過來,她急忙退后,就撞到了人。
“對不起,對不起……”
在看到那人的臉后,林悅安的聲音戛然而止,真是沒想到四年后會在這個地方猝不及防地遇到江時越。
在酷暑已現(xiàn)的五月,江時越依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一身淺色西裝,身形頎長,單臂輕松地抱著一個幼小的男孩。
他的眉目似乎比四年前更加成熟和有風韻,原本一個男人不應(yīng)該用“風韻”這個詞來形容的,可他就是很有那個味道。
一聲“小叔”就在嘴邊,林悅安覺得自己好像是叫出聲了,又好像沒有。
江時越一雙黑沉沉的眸子緊緊盯著林悅安,眼中似有狂風暴雨。
他懷中的小孩額頭上貼著降溫貼,眼睛濕潤潤的,臉上還有未干的淚水。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止了三秒,兩人對視著,都想解讀明白對方眼中的意味。
直到,“爸爸,七冰冰,”小孩抽噎著。
林悅安被驚醒,手里的檢查單向地上飄去。
爸爸?他,已經(jīng)結(jié)婚了啊,孩子都這么大了。也好,這段無疾而終的暗戀終于可以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了。
那些畫滿了酸酸甜甜的青春畫布,可以像翻日歷一樣,翻過去了。
可是,為什么她的心會跳得這么快,就像在彈奏一曲《野蜂飛舞》。
她恍恍惚惚依著本能彎腰去撿飄落在地上的那張檢查單,江時越卻先她一步蹲下?lián)炝似饋恚劬€瞟了一眼紙上的字。
他瞳孔一縮,“宮內(nèi)妊娠5周”。
她懷孕了?沒聽說她結(jié)婚啊。
林悅安的腦中混沌,一時間只想著遠離,根本沒注意江時越看到檢查單時的表情。
她慌亂地從江時越的手中抽過那張紙,胡亂說了聲“抱歉,謝謝”,轉(zhuǎn)身逃也似的跑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跑,像個逃兵。戰(zhàn)爭還沒有拉開序幕,她就已經(jīng)舉手投降。
林悅安沒看到的是她背后的江時越渾身氣壓低沉,抱著小聲抽泣的孩子,唇抿成了一條直線,一只腳挪動了半步,一只空著的手伸到半空又緩緩放了下去。
小孩的抽泣很快變成了嚎哭,江時越的表情凝成了冰。他不耐地壓抑著心中的煩躁,輕拍著小孩的后背,試圖讓小孩安靜下來。
十幾秒后,他放棄了,拿出手機打電話:“唐博偉,我在門口,你兒子哭了,給你一分鐘趕緊過來?!?/p>
沒一會兒,一個和江時越年齡相仿的男人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接過他手中的孩子,溫柔又耐心地哄著:“寶寶,不哭,爸爸在?!?/p>
又對著江時越說:“看你臉黑得跟鍋底一樣,又怎么了?總不是我兒子惹得你吧。你說你堂堂嘉銘集團的總裁,億萬富豪榜上的人,怎么就不能讓讓一個不到兩歲的小孩?你這樣有哪個姑娘愿意跟你?”
江時越一言不發(fā),抬腳走了。
唐博偉抱著孩子在后面追:“哎,等等我呀,又急,又急。”
*
林悅安跟個游魂一樣打了車,坐在車上好一會兒才回了魂。
司機耐心地問:“小姑娘,要去哪兒?我問你半天你不說話,咱們已經(jīng)兜了一圈了,這又到醫(yī)院門口了,你可別投訴我啊?!?/p>
問完又小聲嘟囔:“不會是個啞巴吧。”
林悅安趕緊出聲:“不好意思,在想事情走神了。”隨后她報出個地址,車子加速駛離了醫(yī)院。
她是趁著下門店采集經(jīng)營數(shù)據(jù)的機會來的醫(yī)院,要趕緊回公司去。
剛回公司就被通知開會,她沒時間整理心情,帶著本子和筆進了會議室。
下午又去門店,林悅安出了公司大樓,向最近的地鐵走。今天溫度高,她穿了件白色的連衣裙,配了雙白色的高跟鞋,撐了傘,走在路邊的林蔭里。
她喜歡在心情不好的時候走路,不管是在酷暑的陽光下,還是冰冷的雪地里。
要走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上,邊走,邊看著身邊的一切,行人、高樓、豪車甚至交警,都會讓她心情平靜很多。
她想,也許再見到江時越時,她的表現(xiàn)能好一些,把他真的當個鄰家長輩看待,而不是潰不成軍地拼命逃跑。
林悅安沒注意離她不遠的街道上,有一輛黑色的豪車停下來在等紅燈,車后座的玻璃窗搖了下來,她念叨著的江時越,正用冷幽幽的眼穿過幾米遠的空間距離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