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沒說話，捂著胸口站在門口，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下午一點，太陽升得很高。
暴烈的陽光曬在身上，我爸卻盯著地面，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兒子——”
我爸伸手指著地板。
“你看一眼我的影子。”
我隨意掃一眼地上，立刻嚇得倒吸一口冷氣，手里的水杯也拿不穩(wěn)，“哐啷”一聲，砸在地磚上。
冒著蒸汽的熱水流淌，蜿蜒地涌向地面那半截影子。
是的，我爸的影子只有半截。
不是上下半截，是左右的，他的人影，就像被人從中間一刀切開似的，只剩下右半部分。
我爸臉色慘白，用手扶住門框，不斷地搖頭。
“左為陽，右為陰，我的陽氣已經(jīng)散了。”
說著說著，著急地伸手去脫衣服。
素色的單薄麻衣剛掀起來，我就看見，他肚子上，有大片大片暗紫色瘢痕。
“爸，他們揍你了？”
我爸苦笑。
“叫你學(xué)點本事，你總不聽我的，也怪我，一直覺得你還小，有的是時間。”
“曉陽，爸爸身上這個，是尸斑，我怕是沒救了。”
我爸關(guān)上房門，步履蹣跚地走到沙發(fā)上躺下，告訴我把抽屜里的銀行卡拿著。還說，他另外買了兩個保險，還有一個什么基金，叫我把這些都記下來。
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樣子，慌得我眼睛都紅了。
看我抹眼淚，我爸著急地坐起身。
“都快成年的人了，哭啥啊！”
“曉陽，你趕緊把東西準(zhǔn)備好，去隔壁讓趙叔來幫咱開車，馬上去火車站。”
村里的公交車一天才兩趟，我爸是自己開車回來的。
但他現(xiàn)在狀態(tài)極差，走路搖搖晃晃，身體不停地打著擺子，肯定沒法再開車。
我應(yīng)了一聲，準(zhǔn)備去喊趙叔。
剛打開房門，就被人一腳踹在胸口。
我身體倒飛出去，摔得頭昏眼花。
逆著光，幾個黑衣大漢涌進來，最后面，跟著一個皮膚白皙，穿著高檔唐裝的中年男人。
我爸看見他，臉色立刻變了。
他從沙發(fā)上翻下來，跪到地上，哀求道：“吳爺，孩子還小，我——”
“做事不是這么個規(guī)矩。”
吳爺板著臉，旁邊的助理遞上一張合同。
“白紙黑字寫著，陰客一旦開始躺陰，中途不能停下，你就這么跑了，簡直沒有半點合約精神。”
“孫師父，事不能這么辦，你說對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