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祈雪想到這,心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塊,冷風灌進去,凍得她渾身冰冷。
她現在萬分慶幸自己主動申請了離開,還能保全那最后一點臉面。
想著,陸祈雪就停下了腳步,說:“既然卓瑪沒事,那我就回家了。”
倉央嘉措卻眉頭一緊,說:“太晚了,我送你。”
要是以前,陸祈雪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應下來,坦然地接受倉央嘉措對她所有的好。
可現在……
她猶豫了下,想到了還在病房中的卓瑪。
要是她在樓上看到了他們一起回家,只怕會誤會。
于是搖搖頭說:“不用了。反正車已經開回軍區(qū)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好……”
可話沒說完,倉央嘉措就吹了一聲呼哨。
陸祈雪頓住腳,怔怔看著他。
很快,馬蹄聲與鈴鐺聲在寂靜的夜中蕩開回音,一匹白馬從夜色中奔襲而來,停了兩人面前。
是倉央嘉措的馬,名叫頓珠。
它一貫性子桀驁,之前,除了倉央嘉措,也只有陸祈雪可以近它的身。
可后來……
陸祈雪看到它那和卓瑪辮子一樣的,被編得整整齊齊的鬃發(fā),心口一刺。
后來,卓瑪成了第三個可以接近它的人。
頓珠在陸祈雪手中還有些不服氣,常常會不聽她的話亂跑。
卻在卓瑪面前格外乖順,任由她給自己洗澡、梳毛、編鬃發(fā)。
陸祈雪想到這,心里有些難受。
倉央嘉措卻沒發(fā)現她的異樣,只是利索地翻身上馬,伸手說:“上來。”
陸祈雪看著,默默后退了一步。
白駒有靈,它感覺得出倉央嘉措喜歡卓瑪,才對卓瑪這樣乖順親昵。
至于她……
陸祈雪直接了當地拒絕說:“我自己回去。”
反正她已經決定放棄倉央嘉措了,就和他劃清界限吧。
沒想到這話一出,倉央嘉措臉色頓時一沉。
他眼中罕見地浮現一絲慍怒,聲音也冷了下來:“陸祈雪,你能不能不要這么任性?”
陸祈雪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
就聽到他冷聲質問:“天這么黑,你要是又沒注意腳下,難道還要人再去舍命救你一回嗎?”
陸祈雪心里一顫,痛楚頓時蔓延開來。
她還以為倉央嘉措想送她回家是擔心她的安全,沒想到……
陸祈雪看著倉央嘉措冰冷低垂的眼,像審視凡心的神佛。
她紅著眼哽咽著,一字一頓地問:“倉央嘉措,你還在怨我讓卓瑪受傷,是嗎?”
倉央嘉措眸中一暗,沒有說話。
陸祈雪知道,這是默認。
她的心好像沉入了泥沼,沉重得呼吸都困難。
倉央嘉措就這么緊張卓瑪……
哪怕她已經和卓瑪道了歉,卓瑪也說過不是她的錯,倉央嘉措卻依舊怨她。
陸祈雪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倉央嘉措的偏心。
她的心痛得要炸裂,不想再看倉央嘉措,堅持說:“我自己可以。”
她頓了頓,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會看清腳下,不再給別人添麻煩。”
說完就轉身離開。
倉央嘉措也沒有再追,只是看著她的背影,眼神沉了沉。
之后幾天,陸祈雪都沒有再見到倉央嘉措。
直到雪頓節(jié)這天。
雪頓節(jié),也叫藏戲節(jié)、展佛節(jié),是曬佛、看藏戲、吃酸奶的節(jié)日。
一般以展佛開始,接著演藏戲、吃酸奶、賽馬射箭,連續(xù)四、五天。
每天晚上,***們都會聚在一起燃篝火、放煙花。
陸祈雪主演的藏戲是壓軸大戲,她為了這場藏戲排練了半個月,表演完果然不負眾望,掌聲雷動,全場喝彩!
她和眾人謝幕后,還有不少人追到后臺來給她送花獻哈達。
陸祈雪一一謝過。
直到最后,一個藏族軍人走上前來。
他看著剛剛成年,還有著少年的靦腆,臉頰漲紅,用不流利的漢語對陸祈雪說。
“你的表演很好,每場演出我都有看……”
陸祈雪帶著笑,正準備說謝謝。
那少年就從身后拿出一把格桑花,塞進了她的懷里,大聲說:“我喜歡你,想娶你做新娘!”
陸祈雪一怔,看著那束火熱的格桑花,心顫了顫。
她突然想到了倉央嘉措。
他也給自己送過格桑花,還說:“你像格桑花一樣熱情,能融化冬日冰雪。”
那時她滿心歡喜,覺得自己也一定能融化倉央嘉措心中的冰雪。
卻沒想到他不是冬日積雪,而是那高山之上久凍不化的冰川。
格桑花無法在冰川上綻放,只有卓瑪暖陽般的溫柔才能消融冰層。
陸祈雪心里難受,正想找理由拒絕。
少年卻說:“我知道你喜歡倉央營長,他也對你很好,但是沒關系,我愿意等……”
陸祈雪聽到這話,心口一滯。
她抿了抿唇,說:“你誤會了,我不喜歡他。”
“我們……只是戰(zhàn)友,沒有別的關系。”
話音剛落,后臺的簾子倏地被拉開,陸祈雪一扭頭,就對上了倉央嘉措冰冷至極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