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卓瑪驚慌的聲音劃破殘陽。
“卓瑪！”陸祈雪心頭猛地一沉，就想滑下草坡去救她。
倉央嘉措卻比她動作更快，猛地沖了過來，攔住了翻滾的卓瑪。
陸祈雪看著他急切的動作怔了一瞬，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下一瞬，就看他直接將卓瑪抱在了懷里，難得焦急地問：“你還好嗎？”
卓瑪臉色煞白，卻還勉強扯出一絲安慰的笑：“沒事，我……”
話沒說完，她就暈了過去。
倉央嘉措頓時變了臉色，直接將卓瑪抱起，朝停在一旁的車輛快步走去。
陸祈雪愧疚地跟上去，幫他拉開了車門，說：“要送她去衛生所嗎？我也去！”
倉央嘉措卻冷冷掃了她一眼：“不用。”
陸祈雪心口一刺，知道倉央嘉措在怪她。
要是以前，陸祈雪還會難受辯解，想告訴他不是自己的錯。
但現在，她根本不想多解釋。
只是說：“卓瑪還暈著，你有空拒絕我，不如趕緊去衛生所。”
說完就利索地上車，關上了車門。
倉央嘉措深深看了她一眼，沒再說什么。
衛生所。
醫生給卓瑪檢查過后說：“沒什么大事，只是有些擦傷和輕微腦震蕩，需要留院觀察一晚。”
聽到話，陸祈雪這才松了口氣。
她不敢想，要是卓瑪因為救她而受了重傷，她該怎么彌補……
還是卓瑪安慰說：“是我想讓你教跳舞，也是我提議去那塊壩子上跳，就算出事了，也是我的問題，不怪你。”
說完還彎眸笑了笑，對陸祈雪說：“還好你沒事。”
陸祈雪聽著她豁達溫柔的話，心中既溫暖又難受。
卓瑪這樣善解人意又體貼柔情，又有誰會不喜歡她呢？
也難怪，連倉央嘉措這樣清冷克制的人，也會一次次為了她情緒外露。
陸祈雪想著，就主動開口說：“那今晚，我陪你留院觀察……”
話音剛落，倉央嘉措就冷聲說：“不用了。”
陸祈雪一怔，看到他擔心地看著卓瑪，眸中冰川消融，滿是溫柔情誼。
他說：“我來就好。”
陸祈雪心尖一顫，漫起絲絲澀意。
她想到了之前自己住院的時候。
當時父母都在外地出差無法陪她，她晚上一個人睡覺害怕，想讓倉央嘉措陪她一晚。
哪怕是等她睡著了再走都可以。
可無論她怎么撒嬌哀求，倉央嘉措都只有一句：“不合適。”
那時的陸祈雪還以為他是怕自己的名聲受損。
現在才明白，倉央嘉措只是不想和她有過多牽扯，也不在意她罷了。
要是擔心她，自然會選擇留下來陪她……
陸祈雪難受地攥緊了手，看著倉央嘉措說：“可你們這樣單獨相處對卓瑪不好。”
倉央嘉措眸光一暗，似乎還想說點什么。
卓瑪笑著擺擺手說：“好了，你們都回去吧，我有護士照顧，睡一覺就好了，不用陪。”
正好這時護士進來說：“今天的探視時間到了，沒有辦護理證的家屬盡快離開。”
陸祈雪和倉央嘉措只能離開。
走出醫院時，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圓月高懸天邊，寂寥無垠的草原上，只有烈烈風聲呼嘯而過。
陸祈雪落后倉央嘉措一步。
看著面前人挺拔瘦削的身影，沐浴在銀白的月光下，清冷得好像不染凡塵的神明。
偏偏那雪白藏袍的衣角臟了幾塊，就讓他顯得沒有那樣的高不可攀。
那是為救卓瑪而沾上的泥土。
陸祈雪看著那臟污的衣角，心漸漸縮緊。
她突然明白，為什么自己追了清冷孤高的倉央嘉措十三年，卻還沒有追到他。
因為神明不會被人拉下神壇。
能讓他自愿走下神壇，沾染凡塵的——
只有愛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