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月眼里的疼惜,林遠舟曾經看過千萬次。
他按著心口閉上了眼,他和沈舒月曾經也有一個孩子。
但卻因為遺傳了他凝血障礙的毛病,只能流產。
他記得那錐心的痛,也記得沈舒月雙眼紅腫,跪在失魂落魄的他面前,顫抖懇求。
“遠舟,只要我們能在一起,我可以永遠不要孩子,你一定要振作起來,我真的不能失去你……”
她的承諾曾是他最堅實的依靠。
當初,他相信他們是彼此的幸福,會白頭偕老相伴一生……
許久。
林遠舟緩緩睜開雙眼。
最后看了看院子里猶如恩愛夫妻的兩人,默不作聲地離開了。
回到家,他從書桌的抽屜里翻出一份離婚報告,走到灶臺邊燒了。
既然決定假死,那離婚報告也就用不著了。
喪偶兩年后,婚姻關系會自動解除。
至于沈舒月,他從未想過和她告別。
……
第二天,天光大亮。
林遠舟從床上爬起來,一旁的鋪蓋卷四四方方,連褶皺都與昨天一模一樣。
他坐在床邊,特地摸著掌下冰涼的床褥,沈舒月昨晚根本沒回來。
眼神暗了暗,片刻后,林遠舟洗漱干凈,換上一套綠軍裝出門上班。
早操的集結號已經吹響,沈舒月卻不像往常一樣,站在隊伍最前方。
林遠舟一瞬疑惑,卻只有一瞬。
她在哪里,和他又有什么干系?
他垂著頭往前走,房后的角落卻隱約傳來說話聲——
“沈營長,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林遠舟聽出來,說話的人是部隊的政委。
“你自己也說了,林遠舟同志比你的生命還重要,他堂堂軍校高材生,卻為你受傷傷了身子,放棄去槍械研究所,只在檔案室當文員。”
“可你……你怎么能和自己的親姐夫,這么沒分寸呢?你就不怕遠舟同志知道了,跟你離婚嗎?”
話沒說完,就被沈舒月輕松又篤定打斷:“不會,遠舟相信我。”
看看,沈舒月是多自信才囂張到了這樣的地步,篤定他林遠舟離不開她?
聽到這里已經夠了,林遠舟面無表情離開。
他都有點想知道,自己徹底離開沈舒月的時候,她會是什么表情了。
……
因為要假死離開,手頭的工作要交給新來的檔案員,林遠舟一忙就忙到了中午飯點。
沈舒月照常打好飯,來到檔案室。
兩個鋁飯盒在林遠舟面前打開,里面裝的都是他愛吃的菜,甚至連他不吃的姜絲,都已經被提前挑了出去。
“我今天起得早,見你沒醒就沒叫你,早上沒有不吃飯吧?”
和往常一樣關心的話,林遠舟聽著,卻覺得諷刺。
“你昨晚一直在家嗎?”
聞言,沈舒月夾菜的手一頓,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但她掩飾得很好,一筷子雞蛋落入林遠舟碗中。
“我當然在家了,大晚上的不守著老公睡覺,我去哪兒?”
林遠舟眸色一暗,戳著碗里的飯,心中冷笑。
是了,大晚上的,的確應該守著老公睡覺。
只不過她守的,是另一個老公。
檔案室從前只有林遠舟一個人,平時吃過午飯后,沈舒月都會在這里陪他午休一會兒。
可今天林遠舟實在不愿看見她,直接下了逐客令:“今天來了新人,你繼續睡這不方便,你走吧。”
沈舒月見確實多了個人,也沒多想,只笑著說:“姐夫說感謝我們這段時間的照顧,晚上請我們過去吃個晚飯,下午我來接你一起過去。”
說完,不等林遠舟拒絕,她就離開了。
下午。
還沒到下班的點,沈舒月就早早來檔案室等著了。
就好像生怕林遠舟不給面子,不去吃周勇銳那頓飯。
還有不到半個月就離開了,林遠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出意外,索性推著二八大杠,跟沈舒月一起走。
越臨近除夕,過年的味道越濃。
軍區內外,家家戶戶都掛起了燈籠,換上了喜慶的對聯,周勇銳的住所也不例外。
只是林遠舟這會兒抵達周勇銳的家門口,卻見他家院門口鬧哄哄的,圍了一圈人。
走進后才發現,是一個媒婆正拉著個女人,讓她和周勇銳相親。
“周家小伙子,我給你介紹的人絕對務實上進、踏實肯干,她都說了,不介意你和之前的亡妻有個***的孩子,反正那懷孕的女人和你又沒有發生什么,只是試管而已。”
“她還說,會把你的那個孩子當成自己親兒子養!”
聞言,沈舒月當即變了臉色,幾步擠開人群,沖過去擋在了周勇銳身前。
“都滾!我的孩子用不著別人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