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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校的參觀日在五天后的一個秋高氣爽的早上。
伏黑雪枝整個人被連同輪椅一起被端起來,塞進了副駕駛。
津美紀和惠坐在后面,熟練的給自己扣上兒童座椅的安全帶。
發(fā)動機啟動,車子快速行駛在路上。
伏黑雪枝心慌慌的握住車頂上的把手:“不好意思甚爾君,我確定一下,你沒給我買過保險吧?”
伏黑甚爾:“啊?”
對方這開車猛躥的架勢,伏黑雪枝有理由懷疑男人準備如同社會新聞一樣,殺妻騙保。
但她沒有證據(jù)。
伏黑甚爾那總是妄圖無視交通規(guī)則的開法,讓伏黑雪枝忍不住腿軟,差點沒忍住去搶方向盤。
但幸運的是最終四個人還是安全到達幼稚園的門口。
車子停好后,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伏黑雪枝仿佛聽到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伏黑甚爾沉默的看著另一邊的劃痕,和之前的痕跡完美的對稱上了。
默默捂臉,第一次感受到了何為愧疚。
因為這微妙的心虛,他把伏黑雪枝從車里抱下來后,推著輪椅就往學(xué)校門口走,連后面兩個小的都顧不上。
津美紀扭頭看了一眼那頗具對稱美的劃痕,成熟的搖搖頭,大人也會這樣逃避現(xiàn)實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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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xué)校老師和伏黑雪枝很熟悉,還有兩三個老師是她的忠實讀者,看到她打著石膏的樣子上前關(guān)心了一番,隨后給幾人指向休息區(qū)。
孩子的節(jié)目都是提前排練好的,當然了,家長不會指望這個年紀的孩子能表演出什么精彩的內(nèi)容。
只是看著自家孩子站在舞臺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就滿足了。
這種活動日,表演的重頭戲往往來自家長。
伏黑雪枝舉著手機興致勃勃的錄下津美紀和同學(xué)唱歌的畫面。
五六個小姑娘并排站著,穿著老師給租的公主裙,扎著羊角辮,一臉認真的用童音唱歌,看起來可愛的不行。
伏黑甚爾站在伏黑雪枝身后,看著女人一雙手不夠用了一樣,一邊錄像一邊拍照。
長至腰際的黑發(fā)因為天干物燥微微有點炸起,在隨著秋風一吹,一縷縷細軟的黑色發(fā)絲直接貼在他穿的毛衣上。
白色的毛衣上,烏黑的發(fā)絲緊緊地貼著。
他低頭看了一會,沒忍住抬手捋下去。
然后一陣靜電劈啪作響,再次炸起……
伏黑雪枝搭在輪椅上的開衫口袋里有根發(fā)繩,是她想著中午吃飯扎頭發(fā)用的。
伏黑甚爾沉默了一會,從開衫里抽出發(fā)繩給對方的頭發(fā)綁了起來。
然而經(jīng)過他孜孜不倦的努力,被束縛住的頭發(fā)靜電更多了。
此刻一松手開起來簡直就是張開觸手的水母。
伏黑甚爾:……
男人再次沉默,隨后努力回憶了一會,拆開發(fā)繩,手法生疏的給對方編了一個麻花辮,編到發(fā)尾最末端后,才用發(fā)繩綁起來。
很好,不會在炸起來了。
“甚爾君?!”
聽到伏黑雪枝的聲音時,伏黑甚爾剛打完一個蝴蝶結(jié),帶著點微妙的滿意看著自己的作品。
伏黑雪枝仰頭看著走神的男人:“你聽到了嗎?”
伏黑甚爾:“什么?”
伏黑雪枝:“接下來就是家長表演了,你要不要也上去來一段?”
伏黑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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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的表情是肉眼可見的迷惑,伏黑雪枝解釋道:“這種時候家長的表演才是重頭戲啊,你也上去來一段嘛,其他人都去了就我們不上多不好。”
此時此刻的舞臺上,當年那個在臺上扭動身軀的,性感熱辣家長男團猶在。
并且經(jīng)歷過一年的洗禮后今年放的更開了,甚至自備道具,扭得無比妖嬈。
學(xué)生看不懂,但家長中爆發(fā)了一陣陣歡呼,甚至有吹口哨的聲音此起彼伏。
伏黑甚爾看不懂,但伏黑甚爾大受震撼:“你讓我演那個?”
伏黑雪枝眼神不定的飄忽了一下,覺得以對方的身材演那個也不是不行。
不過自己目前行動不便,跑都不方便跑,于是說道:“隨便什么都可以,大家都很捧場的,那個只是那群家長的個人興趣。”
“難得一次,上去試試也沒什么損失啊。”
伏黑雪枝繼續(xù)鼓動道。
此刻津美紀和惠都已經(jīng)表演完自己的節(jié)目過來了,聞言兩個小孩都不自覺的用期待的眼神看向男人。
伏黑甚爾:……
這實在是涉及到伏黑甚爾的盲區(qū)了。
最后他還是上去了,被惠和津美紀帶著期待的目光,拉著手扯上去的。
可你能讓一個沒怎么接觸過正常社會的人表演什么?
第一次感到尷尬的伏黑甚爾拎了一把掃帚,在臺上打了一套棍法。
家長群中爆發(fā)出陣陣喝彩,耳聰目明的伏黑甚爾聽到底下有人感嘆,這屆家長真是臥虎藏龍啊。
伏黑甚爾:……
自此之后津美紀和惠在學(xué)校一戰(zhàn)成名.
小朋友們都知道,姐弟倆有個面包超人媽媽和一個很能打的爸爸。
前者有點水分,后者說的倒是事實。
熱鬧到有些吵鬧的參觀日最終在下午三點結(jié)束。
這次伏黑雪枝終于看清楚了車上兩道對稱的劃痕,面對伏黑甚爾略顯漂移的眼神心疼的捂住胸口。
雖然她不是那種愛車如命的人,只要基本功能沒問題,也不太在乎外表,可這不代表她能接受這種戰(zhàn)損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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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幾人遇到一個買栗子的小攤,想到這正是吃栗子的季節(jié),伏黑雪枝敲了敲車門示意停下,從攤主那里買了一大袋的栗子。
有生的,還有糖炒栗子,準備回去做個排骨燉栗子。
伏黑甚爾懷疑的看著她:“你現(xiàn)在能做?”
剝了個糖炒栗子塞到后座兩個孩子手里,伏黑雪枝說道:“你把排骨切好,在用蔥姜水去腥,然后把栗子和排骨一起扔鍋里煮,最后在加好調(diào)料很容易的,就算是廢物也沒問題哦,甚爾君。”
伏黑甚爾:……
因為車的事情在生氣吧?
在幼稚園玩了一天,回去之后津美紀和惠就在沙發(fā)上靠在一起睡著了。
伏黑雪枝給兩個人蓋好被子,來到屋外回廊下靠坐在輪椅上低頭認真的剝栗子。
栗子殼被她直接扔在地上,等之后在一起清掃。
伏黑甚爾懶散的盤腿坐在一邊幫忙,風吹過樹葉嘩嘩作響,春日里開的熱烈不同,如今到了秋天,枯黃的樹葉落下,盛開的花也朵朵枯萎,看起來著實有點秋風蕭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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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黑雪枝坐在那里表情認真,還頗具儀式感的用手機播放最近的新聞廣播,一邊聽一邊剝,聽到奇怪的新聞忍不住跟著笑出了聲。
女人穿著毛衣長裙坐在那里的樣子看著挺恬靜的,所以至今伏黑甚爾也沒想到將輪椅飆上六十邁的場景是什么樣子。
晚上眾人成功吃上了出自伏黑甚爾之手的排骨燉栗子,津美紀很捧場的說味道不錯。
但伏黑雪枝懷疑這是遺傳,伏黑甚爾做菜的味道和伏黑惠泡茶的手藝一樣的不咸不淡。
當做一頓健康餐吃完后津美紀和惠就上樓睡覺了。
盤子碗碟放入洗碗機,伏黑雪枝去客廳繼續(xù)看自己的電視。
此刻的劇情已經(jīng)演到了她最愛的熹妃回宮,大殺四方。
于是開心的在健康餐后,捧著不健康的零食,準備的架勢很充足,手里那些零食存貨量不熬一夜都說不過去。
伏黑甚爾對這個劇情實在沒什么興趣,便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時至今日他才認真觀察了一番這個自己名義上的家,客廳明亮的大燈將屋里照得一清二楚。
暖黃色的窗簾蓋住了落地窗,綠色的沙發(fā)圍在茶幾周圍,擺放著靠墊與毛絨玩具。
地上鋪著淡粉色的地毯,墻上零零散散訂著津美紀的照片,最近看起來似乎增加了惠的。
伴隨著電視的背景音,伏黑雪枝開始啃起了鴨脖。
骨頭吐在小碗里,發(fā)出當啷一聲,隨后是抽紙巾擦手的窸窸窣窣聲。
怎么看都是一副平淡,溫馨的場景,讓伏黑甚爾有種再次找到兩三年前的那種感覺。
但是這種安逸讓他如今反而有些待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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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覺到了旁邊人的視線,伏黑雪枝扭頭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伏黑甚爾說著,話到嘴邊,轉(zhuǎn)了個圈,繼續(xù)說道:“想著你什么時候好了,我就走。”
伏黑雪枝沒什么波瀾的扭頭繼續(xù)看電視,點頭:“我懂,太過安逸待不下去了對吧。我想想啊,下個月就能拆線了,到時候如果恢復(fù)的不錯應(yīng)該就沒事了。”
聞言伏黑甚爾沒忍住刺她一句:“你懂什么?”
伏黑雪枝對著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別看我這樣,看人一向很準。”
“雖然你沒說過,但你絕對是那種,以前是大家子弟,但卻被家族排斥,自小孤獨,于是從家族中脫離出來,但是和外面的世界又有點格格不入的那種類型。”
看著伏黑甚爾驚訝的神色,伏黑雪枝也來了興趣,伴隨著嬛嬛的聲音趴在沙發(fā)扶手上繼續(xù)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惠的媽媽肯定是個特別溫柔的人。”
伏黑甚爾:?
“就是那種溫柔,開朗,對你微微一笑春暖花開,讓你也能逐漸也能和周圍人接觸,融入普通生活的那種。”
套路之所以是套路就因為是經(jīng)典,經(jīng)典之所以是經(jīng)典就是因為好用。
不僅在小說里好用,在現(xiàn)實里也非常好用。
伏黑甚爾懷疑伏黑雪枝監(jiān)視自己的生活,但他沒有證據(jù)。
突然不服輸?shù)膭派蟻恚谏鯛栴H具壓迫感的湊過去看著女人:“對啊,和你一個類型的。”
伏黑雪枝抬頭眨眨眼,看著湊過來的帥臉默默欣賞了一下,隨后說到:“說實話,你別生氣。”
伏黑甚爾:“什么?”
伏黑雪枝:“你第一任老婆那種救墮落少年于水火中的人設(shè),顯然和我前夫才是一個類型。”
她這個人的脾氣只是看起來挺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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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和現(xiàn)任一起聊雙方前任的話題,顯然即便于伏黑甚爾來說也過于超前,最終閉嘴坐回了沙發(fā)上。
回到家才發(fā)現(xiàn)頭發(fā)被編起來的伏黑雪枝一點點拆頭發(fā),用梳子小心理順,忍不住繼續(xù)說道:“編的挺好,下次別編了。”
為了梳通她頭發(fā)都扯斷好幾根了。
伏黑甚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