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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混跡在賽馬場的甚爾第一次接到雪枝主動打來的電話,對方的聲音有些沙啞,透過電話的傳輸顯得有些失真,語氣里到有點不好意思。
“抱歉,我前兩天出意外腿摔斷了,現在沒法照顧孩子,所以能麻煩你回來住一段時間嗎?”
對方如是說道。
甚爾:……
摔斷腿實在是無妄之災。
那是雪枝帶著津美紀和惠進行令人愉快的,一月一次大采購的時候。
三人下樓,惠因為手里提著東西在樓梯那里沒站穩,晃了兩下,雪枝見狀連忙將人拉到身后,結果商場保潔過于敬業,地太滑,她自己反而摔下去了。
最終結果是小腿骨折,去醫院直接做了個小手術,上了鋼板,打了石膏,現在出門都靠輪椅行動。
津美紀和惠兩個孩子太懂事,在雪枝做手術的時候倆小孩在那里忙前忙后。
同病房的人誰見了都要贊嘆一句孝順孩子,以及單身母親真辛苦。
結果對方這句贊嘆把雪枝說的恍然大悟,不對啊,她不是單身母親啊。
雖然沒什么感情基礎,但好歹結了婚,對方也有掏撫養費,惠還是親生兒子。
她都這樣了,作為親生父親的甚爾好歹要回來一段時間吧。
于是手術結束,都準備出院了,雪枝才想起這茬,給甚爾打了個電話。
只要沒有咒靈的叨擾,雪枝基本不會主動找他做什么,這還是第一次,且還是不可抗力,甚爾停頓了一下就同意了。
當天晚上甚爾就回去,結果摸出鑰匙一進門,房間里黑漆漆的,連個呼吸聲都沒有。
甚爾打開大燈,照亮了裝修溫馨,滿是暖色調與毛茸茸,夏天看著絕對很熱的屋內。
雪枝不是那種會放人鴿子的人,況且她一個現在行動靠輪椅的人,還能帶著孩子去哪?
想到這,甚爾用手機給她打了個電話。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還是那個有點沙啞的嗓音。
這次對方說話異常不痛快,支支吾吾,在甚爾耐心耗盡的前一秒說到:“能來警局接我嗎?”
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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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男人來到警局時,看到的是被警察叉腰訓斥,腦袋低的如同鵪鶉一樣的雪枝,以及背著小手,乖乖坐在凳子上的津美紀和惠。
看到伏黑甚爾過來,雪枝雙眼放光:“我家屬來接我了。”
聞言,警察小姐迅速轉移目標,嚴厲的看向伏黑甚爾,在男人高大的身軀下絲毫不慫。
“您就是雪枝小姐的丈夫嗎?作為丈夫你是怎么做事的?讓腿腳不方便的妻子一個人帶孩子出門就算了,您知道你妻子在做什么嗎?”
被氣勢洶洶的警察小姐問懵了,甚爾下意識反問:“做什么?”
警察小姐把辦公桌拍的啪啪作響。
“她和別人飚輪椅!?。∷谷粠е鴥蓚€三四歲的孩子,和另一位雙腿殘疾的女士一起,飚輪椅?。。?!”
“她們的速度都快到六十邁了?。。∵@種東西到底為什么這么快?。。S家不管管嗎!!!這個速度放到市區已經是超速了?。。。?!”
聞言伏黑甚爾再次打出一個問號:“什么?”
飆輪椅?這東西是可以飚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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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枝整個人羞恥極了,她最初只是看惠因為自己受傷很愧疚的樣子,就帶兩個孩子出來散心。
然后一時興起,就讓兩個孩子站到輪椅上,帶著倆人四處轉。
結果路上遇到了她之前做手術的病友。
病友顯然是個一生要強的女人,看到雪枝的速度不甘示弱的跟了上去,超過她之后才開始打招呼。
莫名其妙的好勝心驅動著她,雪枝也提高了速度。
最終,兩人你追我趕了起來。
然后被巡邏的警察小姐攔下。
甚爾:……
那位病友小姐已經被家人接走了,雪枝因為這件事過于丟人,想不到要告訴誰,然后正巧甚爾打來了電話。
總之男人對周圍一切都不感興趣的樣子,應當不會笑話她吧?
甚爾:……
最后這個其實是被雪枝親手改裝過的輪椅,因為太過危險,被警察小姐扣住,不允許她再用。
雪枝心疼死了。
這個輪椅她可是按照變形金剛的標準改造的。
警察小姐:“……所以更不能給你用了啊!??!”
甚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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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伏黑甚爾把痛失輪椅的雪枝背回去的,津美紀和惠一左一右跟在二人身邊,詢問今晚和明早吃什么兩個人生大事。
雪枝這個樣子沒法做飯,伏黑甚爾也不是會做飯的樣子,一行人便拐了個彎,又去了一趟超市,買了幾個便當。
順便,又買了一輛非電動輪椅。
雪枝很是嫌棄這種普通貨色,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把自己的改良一號從警局撈回來。
伏黑甚爾一言難盡:“然后你在開著它和別人飚輪椅?”
“唉。”
雪枝嘆氣:“其實我也不是那么沖動的人,就是病友小姐的中二發言太具有鼓動性?!?/p>
回到家兩個小的吃完飯就迅速回屋睡覺,伏黑甚爾把垃圾扔了后也躺回屋里。
倒是唯一的病號,坐在桌子前,開著小臺燈奮筆疾書。
躺在大床上的甚爾睜開一只眼,看向床邊書桌上的雪枝:“不睡覺?你不習慣我去客廳也可以。”
雪枝搖頭:“經過這次的手術,以及白天用輪椅創造的速度與***,突然產生了點靈感要記錄下來。”
因為之前都是自己一個人,所以就習慣晚上在臥室工作。
伏黑甚爾渾身氣息收斂的很好,此時她才反應過來今天的臥室不是自己一個人的。
“抱歉,我這樣太吵了吧,那我去書房好了?!?/p>
“不用。”
伏黑甚爾翻了個身,再次閉上眼。
雪枝工作的時候其實很安靜。
她是個很有儀式感的人,比如說就算明知道和伏黑甚爾也沒什么感情,還會煞有介事的在結婚紀念日送個小禮物,這對她來說是一種放松。
再比如,雖然如今電腦打字很快很方便,她卻還是喜歡用紙筆寫作。
所以在安靜的屋內,只有床邊一盞散發著暖黃色光芒的小臺燈,以及筆尖接觸稿紙輕微的沙沙聲。
不吵鬧,反而有點助眠。
所以伏黑甚爾很快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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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他是被客廳兩個孩子的動靜吵醒的,此時已經天光大亮。
雪枝不知道什么時候躺下的,陷在被子里抱著個丑兮兮的綠色毛毛蟲玩偶睡得很熟。
伏黑甚爾隨手給她蓋好被子,打著哈欠推開臥室房門下樓。
此時津美紀和惠已經坐在餐桌上,吃著微波爐里熱好的早餐。
見甚爾出來,津美紀開心的打招呼:“叔叔,早上好?!?/p>
“嗯。”
他從嗓子里發出了一點回應。
津美紀也不在意,繼續和惠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然后已經吃完飯的兩個小孩拍拍自己整齊的衣服,直直的盯著他。
甚爾:?
不是都收拾好了嗎?就去上學啊,看他干什么?
惠的表情帶著點微妙的鄙視:“阿姨沒說嗎,今天讓你送我和津美紀上學?!?/p>
啊。
伏黑甚爾想起來,昨天晚上雪枝好像是有說這么一回事來的。
因為學校校車檢修,今天不會來接學生。
如今她腿摔斷了沒法送人,送孩子上學的工作就交給甚爾。
她的車鑰匙都被提前掛在玄關處,方便拿取了。
甚爾:……
“知道了,走吧。”
等后座上兩個孩子系上安全帶,甚爾才緩緩開口:“所以,你們兩個的學校在哪里?”
惠鄙視的表情更甚了。
津美紀抬手給不靠譜的大人指路。
然而雖然有駕照,但伏黑甚爾碰車的次數真的不多。
以前在禪院家自不必提,后來從那里離開也很少有機會用上。
偶爾出門執行任務的話,也是打車或是孔時雨送他居多。
因此等他送完兩個孩子回家后突然發現,車側身不知道什么時候被刮出一道劃痕……
明明之前還是好好地。
甚爾:……
他帶著點微妙的心虛輕手輕腳走進家門,雪枝還在睡覺。
沒什么事做,他打開電視,里面解說員聲音激動的為觀眾轉播賽馬比賽實況。
就在他遺憾的發現自己又輸一筆時,門鈴響了。
他走過去開門,門口站著一位粉色頭發帶著眼鏡的男人。
男人沉默好一會,終于反應過來對方可能就是伏黑雪枝口中那,神出鬼沒宛如田螺先生的現任,于是主動開口:“你好,我是雪枝的編輯。”
虎杖仁從伏黑雪枝出版的第一本書開始,就是她的責編了。
因此比起同事更像朋友,二人以名字互稱,而不是如同別的編輯一樣,用尊敬的語氣念著她的筆名稱呼為老師。
伏黑甚爾不太了解伏黑雪枝的工作,只知道對方是個寫志怪小說的作家。
他之前有一次路過書店一時興起,想要找一找對方寫的東西。
結果走進去了,才反應過來他都不知道對方筆名。
但想著女人在陽光下拉著津美紀的樣子,憑刻板印象來說,這樣的人就算寫那種靈異志怪題材,應當內容也是比較溫和的。
與那種用盡畢生功力,力圖將讀者嚇得夜不能寐的作者不同。
于是憑借直覺,伏黑甚爾抽出了被統一歸類到靈異版塊的其中一本書。
書是去年出版的,還被放在暢銷書行列里,擁有一塊單獨的地方。
宛如泛黃紙張的封面顏色,設計的簡單干凈又帶著點靈異色彩,他就憑借直覺翻開了第一頁。
[永遠沒有人能徹底舍棄自己的尊嚴……]
如果不是不認識,伏黑甚爾簡直懷疑這個作者在針對自己。
他看了一眼那個奇怪的筆名,嗤之以鼻,啪的一聲合上書,轉身離開,覺得今日不宜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