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佑寧手一軟,藥碗便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聲響起,她的心也隨著碎裂成渣,刺痛蔓延。
他明明對她說這藥性溫和,喝了也無妨。
滾燙的湯藥潑了她一手,熱痛像是烙在她心口。
沈清宴屢次被擾清夢,聲音不耐。
“今日是哪個丫鬟當(dāng)值,佑寧管教成這樣?”
江佑寧聽見他提到自己名字,渾身一顫。
她雙手捂住嘴,不讓自己泄露一絲半毫的泣音。
秋竹連忙跪地求饒。
倒是宋琬嬌甜的聲音傳來:“今日大喜,我不怪罪你,回去吧。”
江佑寧流著淚自嘲一笑。
她如何比得上宋琬?
戰(zhàn)場上驍勇善戰(zhàn),為人處世也仁厚,難怪沈清宴喜歡她。
她攥緊了冰涼的手心,抬著灌了鉛似的雙腿離開。
失魂落魄地枯坐在房中,直至天蒙蒙亮。
秋竹進門時,便見到江佑寧雙眼通紅,面色憔悴。
“王妃,該去敬茶了。”
出門時,獵獵秋風(fēng),江佑寧卻毫無知覺。
秋竹急得給她披上大氅。
“王妃,今兒風(fēng)大,您穿得這樣少,小心受涼。”
江佑寧腳步一頓,若是她病了,他會在乎嗎?
踏入廳堂中,宋琬笑靨如花,接過她躬身托起的茶。
忽地,宋琬似是手腕一折,滾燙茶水傾倒一身。
她驚呼出聲,連退幾步,柔弱地依偎在沈清宴懷中。
江佑寧一愣,指尖密密麻麻的疼痛襲來,似是剛剛一道瓷片劃過。
沈清宴皺眉看向江佑寧,似是斥責(zé)。
江佑寧咬著唇,訥訥地說:“清宴…我沒有……”
還未說完,宋琬便梨花帶雨地打斷她。
“清宴,妹妹也不是故意的,你莫要責(zé)怪她……”
江佑寧在心中苦笑一聲。
沈清宴攬過宋琬,背對著江佑寧,聲音冷漠。
“我竟不知你如此善妒,還耍害人的伎倆。”
江佑寧連連后退,嘴唇嚅動幾下,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百口莫辯,落荒而逃。
遠遠回頭,只見沈清宴抬起宋琬的手,悉心為她抹著藥膏。
江佑寧心被揪緊揉碎。
腳步混亂地路過連廊,又聽見一陣嘈雜的取笑聲。
“王妃,不,側(cè)妃,入府五年都生不出孩子,不是遲早被厭棄的命嗎?”
“她可是讓前朝亡了國,晦氣喪門星就該被活祭,攀上王爺都是燒高香了。”
“若不是王妃戍守邊疆去了,哪里輪得到她個冒牌貨!”
江佑寧聽著,心一墜一墜地絞緊。
沈清宴心有所屬,人盡皆知。
原來,他透過她看的始終是另一個女人。
在端王府這些年,她始終處事公正,體恤下人。
可卻還是叫人嚼舌根看笑話。
江佑寧內(nèi)心升起一股郁結(jié),堵在心口。
她忽然就喘不過來氣,身子一軟,往下一倒。
再醒來時,她頭昏腦漲,四肢冰涼,五臟六腑卻燒得慌。
起身坐于銅鏡前,凝視著自己蒼白失血的臉。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念頭。
江佑寧,你可有悔?
她心神一顫,一個“悔”字,宛如一把利劍直貫穿她的心,血流如注。
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竟是消失五年的系統(tǒng)。
【系統(tǒng)感應(yīng)宿主強烈情感變化,自動啟動。】
【宿主,任務(wù)失敗風(fēng)險較大,是否選擇離開,終止任務(wù)?】
江佑寧腦海中忽然顯現(xiàn)出兩道好感度指數(shù)。
一高一低,更低的那道赫然是她的名字!
江佑寧驀然咬緊了唇,口中血腥味彌漫。
她在他心中的分量,果真比不過宋琬嗎?
腦海中又浮現(xiàn)出他心疼宋琬而指責(zé)她的神情。
江佑寧深呼一口氣,正要回答。
忽地,沈清宴推門而入,面色緊張將她攬進懷中。
“佑寧,風(fēng)寒可好些了?”
他干燥溫暖的手覆在她額間,江佑寧心一顫。
“好端端的,怎么就病倒了呢?”
沈清宴嘆了口氣。
“是我不好,過于急躁,說了傷你心的話。”
“可琬兒在外戍國多年,落了一身傷病,我擔(dān)心燙到她舊疾。”
“你是我妻子,理解我的難處,嗯?”
江佑寧抬眼看向他眼眸,她的沈清宴又回來了。
系統(tǒng)“滴滴”的處理聲再次響起。
江佑寧緊緊抱住他,她貪戀這溫暖,眼中淚就要流出。
少一點愛又如何?
沈清宴心中始終是有她的。
她無聲地回復(fù)系統(tǒng):“我選擇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