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們的人生可以一帆風(fēng)順，只要情比金堅，就可以克服一切困難，但是事實證明，是我太天真了。有道是，理想很豐滿，現(xiàn)實太骨感。
我們游完海洋館以后，芷若就建議我們?nèi)ニ憬隳抢锟赐覀兏吒吲d興地去。
可是沒想到，剛推開她家門的時候，卻看見芷若的姐姐周芷蘭在出租屋里黯然神傷，獨自哭泣，而且是蹲在那里哭泣，抱著雙腿，蜷縮著身體，哭的那么傷心，那么無助。
我和芷若面面相覷，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芷若先凝重地問:“姐，你怎么了？”
我給周芷蘭倒了一杯水，說道:“來，芷蘭姐，喝點水。”
芷若給她姐姐抽了幾張紙巾給她擦拭眼淚。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根本無從猜測，以周芷蘭的堅強(qiáng)，我覺得肯定不會是小事。
芷蘭只是一個勁的哭，一個三十幾歲的女人，一向那么堅強(qiáng)，卻哭的前所未有的難看。
而姐夫不在家中，我意識到可能跟姐夫有關(guān)，二人吵架了？
芷若很揪心地看著姐姐，跟著她姐姐一起難過，勸慰道:“姐，你別哭呀，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告訴我們，我們一起想辦法解決。”
周芷蘭三十一歲了，卻在那里無聲地嗚咽、哽咽，不時小聲地啼哭，看起來哭了很久了，眼眶紅紅的。
芷若抓著她姐姐的手臂，搖晃道:“姐，你說話呀。”
我也關(guān)心地道:“姐，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說出來，多一個人想辦法也好啊。是孩子的事嗎？還是姐夫的事？”
芷蘭依舊在那里抹淚，不說一個字。
我只好說道:“你不說，我給姐夫打電話問問他。”
芷蘭阻止道:“你別打了，那個失敗的男人，我要跟他離婚，那個沒用的廢物，廢人一個。”
芷蘭幾乎怒吼出來。
芷若看了我一眼，問芷蘭道:“為什么呀姐，你們孩子都已經(jīng)那么大了，都在學(xué)校讀書了，你們要離婚？”
面對芷若的難以置信，我也一臉的不解和擔(dān)憂，我們注視著芷蘭，等她說話。
芷蘭抹了抹淚，敘述道:“今天買房付定金的時候，那個廢物才告訴我，錢全是借來的高利貸。”
芷若震驚了，看了我一眼，問芷蘭道:“什么？高利貸？姐……姐夫怎么那么糊涂啊？”
芷蘭的眼淚又來了。
我問道:“那你們買了房子沒有啊？”
芷蘭沒有回答，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沒有買。
芷若想了想，急忙道:“不行，我得找他去問清楚。”
我看著芷若惱怒的樣子，抱住她的腰阻止道:“你去哪里呀你？你陪你姐姐吧，讓我去，省得你跟你姐夫吵架，我們男人的事，男人解決。”
我打電話給姐夫，約他到外面吹風(fēng)，姐夫在電話里有些不情愿，但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答應(yīng)了。
夜色很美，燈光倒映江中，璀璨靚麗，只是寒江孤影，一片繁華里面，還有許許多多的哀愁和落寞。
我跟姐夫碰了一杯啤酒，吹著冷風(fēng)，問:“姐夫，你為什么跟姐姐吵架呀？你也不哄哄她。”
他感嘆一聲，委屈道:“我哄得了嗎我，她又不是小女人，她是為人母的女人，動不動就發(fā)脾氣的。她不僅是母親，也是頭母狼。”
我冷冷一笑，說道:“我聽說你們是因為貸款買房的事吵起來的。”
他坦誠道:“對，我就是貸款了，就是買房了，又不用她還，誰叫她整天抱怨的，我都快被她逼瘋了，才不得不借高利貸買房。”
我無語地道:“姐夫，你這就不對了，這貸款買房，就跟貸款做生意，貸款炒股票，貸款賭博一樣，你怎么可以這樣做呢，這樣會使你們的經(jīng)濟(jì)壓力更大的。何況，你們不貸信用卡，不貸小額網(wǎng)貸，反而去搞高利貸？”
他委屈地道:“我何嘗不知道啊，我貸不了信用卡呀我，我信用卡征信有問題，親戚朋友借不了，芷蘭那么要臉面，也拉不下臉來跟別人借，她原本就是想用房子掙回臉面的，怎么可能跟她親朋好友借呢？再說就算我貸了信用卡，她也不會買房的，因為利息很高，她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她一直都是省吃儉用的。她要買房，我有什么辦法呢？你根本就不知道她是個什么樣的女人，整天房房房房房房，我被她嘮叨了五年了，終于受不了了，才貸款高利貸的。她就是只母老虎，我沒有被她吃下去，能活得今天，算菩薩保佑了。”
我道:“那她也是被生活磨練成這樣的，有哪個美女不喜歡端莊優(yōu)雅，溫柔賢淑的，她吃盡了生活的苦，受盡了生活的難，有些小小的改變是可以理解的。你別忘了她把她的青春，她的花樣年華都交給你享用了，你讓她發(fā)點小脾氣有什么的嘛。我相信她本質(zhì)上是一個很好的女人，要不然芷若也不會那么溫順，有其姐才有其妹嘛。”
他嘆息道:“哎呀，無忌，我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呀，就是因為她把青春都耗在我身上，又有這么多年感情，我才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但是你剛剛說的溫順卻是沒有道理的。無忌，你不懂，我是過來人，我比你懂。你看見的那些溫順的女人，如果是窮人家出身的，那都是沒長成的少女，她們崇拜明星，喜歡小說，都是因為需要精神支柱。這長成的女人，尤其為人母的那種，她就有欲望，有虛榮，有野心，還要照顧孩子，這人爭一口氣呀，能把人給氣死，也能把人給逼死，就因為買不起一套房，她就想讓我死，她就勸我去死，你知道嗎，她整天在我面前埋怨我賺不到錢，讓孩子沒有好的生活條件，沒有好的教育條件，在學(xué)校沒面子，她自己也沒面子，我……我真是天天都做她的出氣筒，她就沒有一天是不嘮叨的，我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我道:“可是她這次跟你鬧離婚，那也是因為你借高利貸呀，你不借高利貸，她還不至于要跟你提離婚吧？”
他道:“你以為我想啊，她要買房子呀，我讓她租房子，我說得動她嗎，我說得過她嗎？她不是小女孩，動不動就跟我吵架，哄是哄不了的。我每次一出口，她就覺得我在跟她抬杠，她就覺得我是錯的，是蠢的，因為一塊錢都要跟我爭，跟我吵。我反對有用嗎？他嫌我賺的錢少，買不到房，讓她租房子，覺得使她丟盡了臉面，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來。我都后悔沒讀書，我也怪我天資低呀。她罵我，話很難聽，說我是廢物，窩囊廢，蠢豬等等，我都忍了，你說我月入五千的，好像也正常吧？我也沒錢創(chuàng)業(yè)呀，這家有老母，體弱多病的，膝下還有兩孩子要讀書要生活費，她壓力山大，我也真的壓力山大呀，就是因為沒有錢，我才那么煩惱。這次被她發(fā)現(xiàn)我借高利貸買房，她瘋了，跟我從售樓處一路吵回家，沒完沒了，還把我趕出門，你說我容易嗎我？”
我看著他眼中冒著心酸的淚光，我關(guān)懷地道:“關(guān)鍵現(xiàn)在的房價高，當(dāng)初芷若說你們要買房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妙。房價太高，你們根本負(fù)擔(dān)不起，不貸信用卡，就要長期積累存款，最起碼存夠十萬再考慮這事啊。租個房子，慢慢攢錢，慢慢存錢，這才現(xiàn)實。”
他反駁道:“你這說的不叫現(xiàn)實，叫理智，現(xiàn)實的情況是，你沒房沒車啥都不是，連條狗都不如。狗還有尊嚴(yán)呢，我被她罵得連尊嚴(yán)都沒了。她說我當(dāng)初娶她的時候，答應(yīng)她五年后買房，如今都八年了，她三十一歲了，我還沒買到房給她，她就跟我哭，罵我沒用，是垃圾，是蠢豬，就只是因為一套房子而已，就要跟我鬧離婚，吵得街坊鄰居都知道了。無忌，你發(fā)現(xiàn)了沒有，只要你注意過，你就能知道，你周圍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討論房子。你沒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都在討論結(jié)婚和房子車子，你結(jié)了婚以后，大家依舊在討論房子和錢，有了房子和車子以后，大家就討論要更多錢了。錢錢錢，房房房，現(xiàn)在婚是結(jié)了，房子卻把她給壓死了。現(xiàn)在周圍所有的人都在討論房子，都在炒作房子，都在囤積房子，尤其她天天在我面前講房子，我聽都聽膩了。你要是沒有房子，你就覺得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就會覺得沒面子，你就不能安心，你感覺你被排斥了，活得邊緣化，每天有種如履薄冰的感覺，這主要不是我自己造成的，是她帶來的。我自從娶了她，就娶了一個累贅，她就在我面前，天天跟我講房子，從結(jié)婚第二年開始，她就催我買房，我從結(jié)婚那天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幸福。我們現(xiàn)在是租房子，你不知道，你每個月付租金的時候，特別不甘心，總覺得是為房東買房子，你百般的不愿意付錢呀。芷蘭就是因為周圍比她年齡小的人都有了房子，她就受不了了，那些同學(xué)、同事、朋友、親戚，鄰居，個個都在刺激她，她覺得不如別人，比不過別人，她就受不了了。我弄高利貸我愿意嗎？我之前為了賺快錢，甚至去賭博，輸了萬把塊錢，她就跟我鬧離婚，要我找棵樹上吊死。我現(xiàn)在早就戒賭了，我跟她說再等兩年就一定買房，她就不愿意等，她不相信我會買房，她就每天跟我要死要活的，說我一輩子也成不了器。她說我土都埋到腰了，還沒買到房子，問我當(dāng)初為何要結(jié)婚，為何要娶她，我實在氣不過，就離家出走了。”
我道:“她就是要攀比唄，覺得沒面子，甚至沒尊嚴(yán)，你們這樣活著真的太累了，我家芷若就不這樣。她根本不介意跟我住，是租房子，還是買房子。”
他道:“你那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你已經(jīng)有房子了，如果你沒有早早買房子，她也會像她姐姐一樣的，我比你懂人性。如果你長期賺不到錢，你愛情就沒了，你女朋友就會變心。一個女人吶，當(dāng)你沒有錢的時候，她就會覺醒，就會自我意識膨脹，甚至搞外遇。有朝一日，如果她覺醒了，你就會明白，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這女人跟女人吶，她都一樣，不止身體器官長得一樣，就連頭腦里的思想，那顆心也一樣，她就是一團(tuán)欲望。她不是一團(tuán)細(xì)胞，她是一團(tuán)欲望！有哪個女人不想得到錢不想得到性的，啊？那個芷蘭她跟我說，我再不買房子，她就要跟我離婚，跟別的男人跑，她不僅嫌我沒錢，還嫌我老，嫌我丑，嫌我智商低呢，說我是小市民。這些呀，只有你經(jīng)歷過漫長婚姻以后才會明白，只有在你困難的時候，你才會明白。有道是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呀，你以后自然會明白的，這女人吶，都想占有男人，尤其結(jié)了婚以后。”
我道:“可我家芷若是好女人吶，她不想占有我，只有我想占有她。”
他道:“你還是對你家芷若不夠了解呀，你之所以對她不了解，那是因為你對人性不了解，君子夠慘，君子就不可能再是君子，淑女夠慘，淑女也不會再是淑女。女人的好壞，就在于她慘到什么程度做出什么樣的事情，你家芷若的確夠清純，但是也不是不可變的。依我看，她跟她姐姐一個樣，白天晚上兩張面孔，等有錢人給她機(jī)會，她猶豫了一段時間以后，就***不住誘惑了。這個世道，不僅男人想占有女人，女人也想占有男人啊，只是方式不同，欲望也有所不同。女人是心胸狹窄的，沒有幾個寬宏大量的，見過后宮佳麗三千是怎么斗爭的沒有？那不是為生存而斗爭，是為一口氣而斗爭啊！所以芷蘭活得很累，一輩子都在跟人攀比，就連男人也要比優(yōu)秀。這男人占有女人，好比打仗的城池，一旦攻下了，就是征服了，爽一下就完了，不會想著長期占有。而女人的占有呢，那是細(xì)菌的蠶食，蜘蛛網(wǎng)的擴(kuò)張，氣球的膨脹，那是長年累月的，一點一點的，腐蝕你，直到把你的身心完全掏空，把你完全占為己有，使你變成她的奴才。你若是個卑鄙小人，可以臨陣逃脫，甚至跟她兵戎相見，離婚。你要是個正人君子，只能任她埋怨，任她宰割，直到你受不了。你說我跟她有孩子，還不是任她***，任她蹂躪，任她駕馭。我現(xiàn)在是徹徹底底的被她吞噬掉了，每天做她的出氣筒，她每天有事沒事地埋怨你，三天兩頭的跟你吵架，就為了一塊錢，都要跟你鬧個要死要活，我懷疑她是不是故意跟我吵架，就為了一塊錢，昨天就為了一塊錢，她花了三個小時跟我爭吵，最后我提離婚，我們才冷戰(zhàn)。跟她講道理，她說我蠻不講理，說一塊錢也是錢，積小成多，她至于嗎？你要是見過銅上的銹，你就會聯(lián)想到我跟她的關(guān)系，我就是銅，她就是銹。每天不是我欺負(fù)她，我根本沒欺負(fù)過她，是她一直在欺負(fù)我，她每天不是對我拳腳相加，而是精神摧殘，是一種深入骨髓的怨恨，埋怨，歧視，蔑視，沒完沒了的咒罵。我就是一塊銅，徹徹底底的銅，銅的顏色被銹的顏色完完全全地覆蓋了，我的一生被她暴躁的人性完完全全地毀掉了，徹徹底底的，徹頭徹尾的，陣地全失呀！”
我聽到這里，不由地笑了，他說得太心酸太有哲理，我是不以為然的，我道:“姐夫呀，你這套理論也許是真理，可能是我不太明白，也許是我沒你那么慘吧，你在這么慘的情況下，還沒有瘋掉，還沒有改變品德，依舊跟她維持婚姻，說明你還沒有最慘。你見過那些男人沒有？就是面對老婆的狂風(fēng)驟雨，雷厲風(fēng)行，連個屁都不敢放的，每天在他老婆那里忍辱偷生，如偷主人米的老鼠一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任他老婆蹂躪的，每天還要討好他老婆，取悅她老婆，為她老婆賣命，恭維他老婆的男人，是大有人在呀。”
他委屈道:“你有所不知啊，這正是我的真實寫照啊，不管我怎么對她好，沒錢就是屁都不是！”
我道:“依我看，你還沒有到達(dá)這個境界，至少你還敢說，那個林肯已經(jīng)絕望了，無語了。”
他嚴(yán)肅地問:“哪個林肯？”
我懵懵然地眨眨眼，沒想到他還真問了，可能想研究研究他吧，我回道:“就是亞伯拉罕林肯啊。”
其實我就是想安慰安慰他而已。
他搖頭，納悶道:“不知道你說的是誰，反正我就是覺得這人活著呀，做個正人君子很難，做個有錢人，更難。”
我點頭道:“嗯，不說了，我跟芷若呢，是來做個中間人的，就是撮合你們倆和好，免得你們冷戰(zhàn)嘛，總要有個人先示好低頭的對不對，要不然這生活也是沒法過下去了。”
姐夫道:“那我低頭示好，她肯定還是沒好臉色給我看的呀，我回去后，她還是肯定會發(fā)我脾氣的。”
我道:“但是你依然得哄著她呀，這日子還得過呀，還得再想辦法賺錢呀，不是嗎？”
他嘆息道:“唉……也只有這樣了。”
我道：“只可惜呀，我還要還房貸，也沒法借你錢。”
他拍拍我的肩膀，感謝道：“我知道，你有這一份心就行了。”
我?guī)Ы惴蚧氐剿蛙迫艚憬愕某鲎夥浚陂T口，我看了姐夫一眼，他仿佛做好了心理準(zhǔn)備，給我一副感激的眼神。
推開門，芷若和芷蘭抬頭看我們。
姐夫走到姐姐面前，立馬撲通一聲，跪在芷蘭面前，無比誠懇地握住芷蘭的手掌，說道:“芷蘭，我……我對不起你。”
芷蘭瞪了姐夫一眼，然后板著張臉，不領(lǐng)情地把手掌抽了回去。
這畫面不宜看，我牽起芷若的手臂，對芷若說道:“芷若，咱們走吧。”
“嗯。”
我和芷若沒有再干涉姐姐和姐夫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