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云和！你、你、你成何體統——」
賀寂又驚又怒地看著我，他的手，卻始終沒把我推開。
胸腔中涌動著陌生又熟悉的熱意，觸碰到他柔軟嘴唇的一剎那，我終于相信，我重生了。
上一世，我死在叛軍包圍的城樓。
我夫君季瑾之為了掩護貴妃許月凝出逃，強行將她的華服與我互換，將我推向了四處欺辱宮女的叛軍。
「看，月華裙！被稱為京城第一美人的許月凝在這里！」
「我倒要嘗嘗，皇帝的女人和我們涼州的娘們兒有什么不一樣。」
猙獰兇殘的叛軍朝我這個方向涌來，丑陋的臉上掛滿了猥瑣又心照不宣的笑容。
「果真是名不虛傳啊。」
「快，抓住她！」
我在憤怒絕望中，登上了城樓。
謝氏一族滿門忠烈，素有清名，我不能讓家族受辱，讓母親姐妹蒙羞。
風吹起了我華服的裙擺，上面的鳳凰也像振翅高飛般栩栩如生。
閉上眼睛的一瞬間，我聽見了城樓下撕心裂肺的「不要！」
鮮血滿地，像一朵刺目又絢爛的花。
我的靈魂浮在半空，卻看見昔年針鋒相對的死對頭賀寂，跪倒在我的尸體前。
他顫動著為我整理衣裙，簪好鬢發。
黑沉沉的眸子翻涌著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片刻后，他輕輕抬手:「殺。」
無數黑甲士兵涌入宮城，叛軍的哀嚎和慘叫響徹整個長安。
這簡直像一場單方面屠戮。
賀寂小心翼翼地將我的身體抱上馬，顫抖著摸過我的眉眼，最終在嘴唇流連。
「真傻。」
一滴滾燙的淚落在了我臉上，賀寂緩緩低下頭，在我血肉模糊的尸體上虔誠地印下一吻。
我在虛空中對上了他那雙悲寂的眸子。
數年針鋒相對的光景在我眼前一幀幀閃過。
賀寂凄苦一生，生前沒能說出口的愛意，死后，我竟讀懂了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