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4日,晴,納木措旅館。
大概是高原反應的原因,剛在旅館住下的第二天,我就病倒了,嘴唇干裂生疼。
我做了一個夢,恍惚看見柳如煙在我病床邊晃悠,將一只冰涼的手搭在我的額頭上。
我倏忽睜開眼睛,對上的卻是顧年的臉。
他松了口氣:“你沒事吧?”
我嘶啞著嗓音嗯了一聲,鼻孔中卻涌出一抹腥甜粘稠的液體。
下意識抬手一擦,全是黑紅的血跡。
自從癌癥化療后,我經常流鼻血,卻對柳如煙謊稱自己鼻炎犯了。
對顧年自然也得編個理由。
“是這邊太干燥了,鼻黏膜受損……”
他將水和藥遞給我,坐在病床邊陷入沉默。
良久,他開口:“師姐在這兒偶遇幾個粉絲,對方盛情難卻,她大概今天下午會回來。”
我嗯了一聲,再度陷入沉默。
心直口快的男孩忐忑緊張地扣著手,終于忍不住問:“陳哥,你真跟師姐離婚分手了?”
見他進入正題,我扯唇一笑:“是啊。”
顧年眼光一亮,脫口而出:“那我……”
下一刻,他意識到什么,臉色不由一紅,埋下頭咕噥了一句:“對不起,你知道的。”
我知道顧年喜歡柳如煙,以前我跟柳如煙還沒在一起時,他就整天跟在柳如煙的屁股后面‘師姐師姐’地叫著,我們結婚那天,他喝醉了酒,哭著對我們說一定要幸福。
我再度扯出一抹笑容:“沒關系哦。”
“我祝福你們。”
我是真心的,如果是別的男人,我可能會審慎戒備幾分。
可如果是顧年,那我就心甘情愿。
我交給顧年一疊信,全是我給柳如煙寫的。
從我們的二十七歲,寫到了一百歲,每年一封,信件落款的日期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如果你們在一起了,就把這些信燒掉,當作從來都沒有過,如果最終你們也沒在一起……那就把這些信給她,每年一封,柳如煙會明白的。”
顧年看了看手里的信,試探問我:“你就不怕我吃醋嫉妒,把你的這些信隱瞞下來?”
我露出一個模糊的笑容——
“如果你會,我就不會把信交給你了。”
顧年走后,我強撐著身體喊來了老楊。
他看到我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孩子,你沒事吧?”
我笑著搖了搖頭:“沒事的,有些高反而已。”
我和老楊最后一站,是***臺寺院。
那兒是我給自己選的終點,也是我生命最后終結的地方。
柳如煙也來了這兒。
天空中,禿鷲和飛鷹在盤旋,發出凄厲的聲音劃破長空。
她對著我皺了皺眉頭,問——
“你來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