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看來太陽當真要從西邊出來了。”
男人冷冽的聲音適時響起。
眾人向身后看去,便望見了一身玄衣冠冕的男人立于廊前,那人眉眼凌厲,周身散發著森冷的殺伐之氣。
“淮安侯!”
阿爹驚得差點跌坐在地上,幸得繼母一把將他攙扶起來。
顧濯踏入房內,靴下的雪踩著地板咯吱作響。
房中奴仆紛紛退避三舍,為他讓出一條路來。
眾人噤聲不敢言語,房間內靜得出奇。
顧濯走至我身邊,他剛從宮中趕來,身上帶著風雪的冷肅。
他視線落在我腳下的茶盞,眉頭微微蹙起,再抬眼時眼底多了幾分寒意,
“蘇重家主,本候今日上門便是送聘禮的。”
“聘禮?”
阿爹一時怔愣,沒反應過來。
顧濯微抬手,頃刻間狹窄的房內便涌進十幾侍從,一箱箱禮品被整齊羅列在房內,那些聘禮箱子上裝飾著金色的花紋和紅色的絲帶,以珍珠為點綴,奢侈炫目。
房前廊檐下,還放著兩只被紅綢帶綁住的鴻雁
“這,這——”
阿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可望清滿屋的金銀珠寶,他奈不住嘴角笑意。
只是繼母的臉色卻愈發難堪。
她視線落在顧濯與我身上,親眼看著地位懸殊的二人站在一起,而這個好不容易被她和清婉踩在腳下、趕出蘇府的“女兒”,竟頃刻之間又勾搭上了淮安侯。
一個太子不夠,又來個侯爺。
她不知道這個小狐媚子招數如此高明,自己竟小瞧了她。
繼母緊緊攥著阿爹的袖口,她雖畏懼顧濯,心底的憤懣終是轟然欲裂,于是她壯著膽子問道,
“淮安侯,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我家女兒怎么能配得上侯爺您呢?”
心底恨意決堤,開口時她還是恭恭敬敬,陪著笑臉,生怕惹怒了顧濯。
顧濯這才注意到蘇重的身邊還站著一個人,他掀起眼皮看向她,語氣帶了分漫不經心,
“確實配不上。”
我身子一頓,長睫顫了顫。
繼母臉上立刻堆起笑容,附和道,“是啊,是啊,定是鬧烏龍了。”
可下一秒顧濯卻牽起我的手,他的掌心溫暖將我指尖的涼意驅趕,
“你女兒蘇清婉的確配不上,但蘇清書配得上。”
我心口一震,側眸看向顧濯,他長長的睫毛上落了雪又化了水珠,盈彩的光影落在他的臉頰又映在我心底。
似察覺到我在看他,顧濯喉結微微動了下。
他沒有看向我,只是牽著我的手攏得更緊了些,卻怕我疼又緩緩松懈一些。
我收了目光,心口微微的跳動。
繼母臉上笑容僵住,氣得身子顫抖,她還想找理由推辭,卻見顧濯慢悠悠從懷中取出了什么,
明晃晃的顏色,
是圣旨。
今日我回蘇府,顧濯天微蒙蒙亮便離府入宮了。
我以為他政務繁忙,卻未曾想他匆匆入宮是為了請旨娶我。
眾人跪地接旨,
阿爹神采奕奕,雖強忍端肅卻也掩蓋不住得眉飛色舞。
他的兩個女兒,一個是未來的太子妃,一個是欽定的侯夫人。
他這個七品芝麻官的爹,做夢都要笑醒。
只是前幾日因太子退婚一事,他待我刻薄無情,怕我心中記恨著他,便想著日后我嫁給顧濯他多添幾兩銀子嫁妝,當做補償。
待我坐穩侯夫人的位置,他再以養育之恩拿捏我,逼我求著顧濯提攜蘇家。
宣讀完圣旨,繼母臉上的血色在褪得慘白,她雙目發紅死死盯著我,好似我做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
可我只是想活下去,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