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伯辦完出院,就打算帶回我家收拾身份證等必需物品。
本以為是場硬仗,
誰知我爸媽根本不在家,
鄰居丁阿姨見我回家,很是驚訝。
“你爸媽都給打成那樣了,你居然沒事?”
這老小區隔音不好,很多事聽得一清二楚,
我給她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她立馬喜聞樂見地要跟我拉家常。
原來昨晚,劉老板就找上了我家門,要拿回那些欠條。
一開門,我爸還是老樣子,在桌上擺了兩瓶茅子。
“來了啊,蔣老大,欠條又不會跑了,咱先喝點再說。”
試圖用熱情和好酒來掩蓋心虛,
劉老板嘿嘿一笑,“好!你小子還是這么會來事!”
我爸這種爛人,唯一擅長的事也就只有酒桌上的人情世故了。
當初也是喝酒給劉老板哄開心了,才給了他一個撈偏門的機會,負責保管一些贓物。
劉老板二話沒說,拉著兩個紋花臂的小弟就坐下了。
“托你那事,你應該干得不錯吧?那筆錢可是咱邁向下一階段的敲門磚,咱們今天好好慶祝一下!”
他舉杯就干,
絲毫沒注意我爸聞言都汗流浹背了。
他瞥了眼胸肌比他腦袋還大的小弟,牙關打顫,
“大哥,干!您這么信任我,是我王某人這輩子的榮幸啊!”
他喝得格外恭敬,酒杯都快低到桌底下了。
那天燒通知書的時候有多張揚,現在就有多謙卑。
我媽也張羅了一桌好菜,忙前忙后地倒酒,
平時我爸喝酒,她總是冷臉坐在桌邊,說些不痛不癢陰陽怪氣的話。
現在好了,不鬧別扭了,一個勁兒地夸劉老板帥夸兩個小弟一表人才。
夫妻倆這輩子沒這么和諧過,
很快就到了酒后三巡。
我媽試探性地問,
“劉老板啊,那欠條真有這么重要?到底多少錢啊?”
劉老板說,
“沒多少錢,也就一百七十來萬,灑灑水啦!”
我媽眉頭一跳,但還是說,
“哎喲,也是,對您來說也就小錢,那能不能寬限咱兩天?”
聞言,劉老板立馬變了臉色,酒都醒了,
“什么玩意寬限兩天?他媽的,欠條呢,是不是出啥事了?”
“我可告訴你們,一百七十萬,說多不多……夠你們倆死幾十次!”
我媽被他這反差嚇得差點從椅子上飛出去。
咋還有男人喝酒不誤事的?
她用腳猛踢我爸,
“老李,快想想辦法!”
我爸立馬拍上了劉老板的肩,噴吐著酒氣說。
“誒,劉老弟,你先別急,我有個事跟你說,那欠條,我不小心給丟了。”
他穩定發力。
啊不對,是穩定發瘋。
他一晚上喝了不老少,酒勁這時候上來了,劉老板都拍成劉老弟了。
“但是!你要知道,這事不能怪我,我當時喝醉了,你也要學會接受,人生有起有落不是嗎?”
他語重心長。
可劉老板并不搭茬,只是冷笑了一聲,抄起桌上酒瓶就給他腦門子上開了個煙花。
砰一聲巨響,
我爸當場跪在了地上。
劉老板又讓兩個小弟把他架了起來,左右開弓地抽他。
“還特么老弟!你還老弟上了?喝點小酒你就心高氣傲,跟我裝什么人生導師呢?”
“說!欠條被你弄哪兒去了?”
我爸被抽得左右臉都不對稱了,口水啪嗒啪嗒往下掉。
“大哥,前些天我喝醉了發酒瘋,打算把女兒錄取通知書燒了……結果,結果我不小心燒錯了!我命苦喲,您說這能怪我嗎?”
他說得聲淚俱下,好像自己真是什么苦命人似的。
給劉老板聽得眼睛都瞪大了,
他一記飛腳給我爸踹出去老遠。
“還不怪你?難不成怪我啊!還燒女兒錄取通知書,***說的不是人話,干的也不是人事!”
“大黑,六子,摁住了給我打!”
一聲令下,兩個小弟連我爸起身的機會都沒給,庫庫就是揍。
地板都給砸得咚咚響。
樓下的還以為我們家大半夜搞裝修,差點沒上來投訴。
我媽看我爸被打得血肉模糊,又于心不忍。
“哎喲,你們別打了!建發他也不是故意的啊,你們跟他一個喝醉酒的人有啥好計較的?”
劉老板瞪了她一眼,氣笑了,
“好好好!這位更是重量級,沒喝也醉是嗎?”
“大黑,你過來抽她兩巴掌,看看她還發不發癲了!”
“記住,在我想出辦法之前,他倆的慘叫不能停!”
于是乎,他倆就這么被痛打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黎明乍破,劉老板才把他倆給拉走了。
丁阿姨睡眠淺,聽了一宿沒睡,但樂得容光煥發。
她告訴我,
“說出來你可能不愛聽,你爸那狗東西,我們平時對他意見就不小,弄得這么慘,我們比過年還開心嘞。”
我緊繃著的臉終于忍不住哈哈大笑
“丁阿姨,你大可不必擔心,我其實愛聽得很!”
談笑間,我家的門被敲響了,
我爸?還是我媽?
他倆誰回家都不用敲門。
最大的可能就是劉老板的人。
那樣的話,我和大伯就很難脫身了。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可門外,那人卻說,
“李長青先生在嗎?我是縣教育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