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覓深吸一口氣,跨過重華宮高高的門檻剛要進去,和迎面出來的柏燁撞到了一起。
日光傾灑在他身上,為他周身渡上了一層金光。
剎那間,白覓從他冷峻的臉上看到了一絲清冷的悲憫,心跳瞬間漏了一拍。
“師尊……”
剛要說話,柏燁冷淡的訓斥聲已經傳來。
“杵在門口做什么,是想讓人覺得重華宮沒了你的容身之處嗎?”
白覓神色一愣,心頭頓時酸澀。
從前有仙者說她是重華宮的“累贅”,柏燁派人把那人丟下了輪回臺畜生道做了長舌蟲。
“小鳳凰從來不是本尊的累贅,重華宮也永遠都是你的家。”
那時候的他,將白覓寵得無法無天,替她擋住外界所有閑言碎語。
但現在,這樣扎心窩刻薄的話,竟是從他口中說出。
默然須臾,白覓扯了扯蒼白的唇:“以后不會了。”
還有十日她就要去戍守墟天淵了,不會再做他的累贅,也不會再讓旁人誤會。
白覓垂下眼簾準備回瑤光殿,身后徒然傳來柏燁的聲音。
“今日去了何處,你為何穿一身素衣?”
柏燁皺著眉上下打量著她,對她現下的穿著很是不滿。
迎上他犀利的目光,白覓只覺得喉頭一陣發哽。
七日前,得知父母戰死沙場的噩耗,她六神無主的去找柏燁,想要他陪自己去墟天淵迎接棺柩回到封神窟。
“師尊,今夜亥時你能否陪我……”
可當時正趕著去見萎芷公主的柏燁,直接甩開了她的手,語氣如同淬冰。
“別再說這些不知羞恥的話,你就算不顧及自己的名聲,也要想想你父母和鳳梧軍的清譽!”
這些天柏燁日日都和心上人在一起,根本沒在意她已經連著穿了七日的素袍。
收攏思緒,白覓啞聲回應柏燁。
“我今日去見了靈帝,再過幾日……”
話音未盡,一只傳音金烏撲哧翅膀飛來,停在在柏燁耳邊竊語。
柏燁的神色剎那柔和了下來,連眉心的朱砂痣都平添幾分柔和。
再度收回視線,又恢復了一貫的冷清。
“我有事要出去,你在宮中安分點,下次去靈界見帝君別穿得如此素凈,不然還以為我重華宮有喪事。”
說完,他便遁形離開了。
望著空無一人的前方,白覓的眼尾倏然泛紅。
離別的話,終究沒能說出口。
也罷,如今他滿心滿眼都只有萎芷,又怎會在意其他身外之事。
白覓在原地站了半響,才默默回了瑤光殿。
清冷蕭條的庭院內,粗狂的梧桐樹干上劍痕斑駁,至今外溢靈氣。
一刀一刀的劃痕,是柏燁手把手教她練劍訣時留下的。
“我的小鳳凰,根骨極佳天資聰穎,來日定能成為靈界第一人,斬盡妖邪護衛蒼生。”
大抵是第一次養鳳凰,柏燁總喜歡施法把她變回原型,揉著她頭上毛茸茸的羽毛說她的劍氣厲害到可以開天辟地。
實際上,只有淺淺一道的劍痕。
回籠思緒,現在再看著這些過往的印記,白覓心底只有無盡的苦澀蔓延成海。
如今要離開重華宮,她也該收拾東西,清空自己在瑤光殿的所有痕跡了。
回到宮殿,白覓施法捏出許多紙人,和她一起默默清理著封存在柜子里的物品。
一月一繡的鴛鴦荷包,每年都去不周山撿的五彩石,還有她用自己血肉澆灌、靈力滋養的平安草。
統統都是她明目張膽表露愛意,卻被柏燁拒之門外的物品。
白覓輕輕一揮袖,將所有東西收進自己的儲物戒。
儲物戒里,早就堆滿了這些年柏燁送她的禮物。
她說喜歡拉弓射箭,他便斬殺上古妖獸,為她找到東海瓊魚骨打造良弓。
她羨慕天界仙子姿態飄然,他坐在萬人仰望的蓮臺上,徒然停了誦經,親手雕刻了一支青玉靈簪送她做生辰禮,還說。
“小鳳凰是靈界戰神之后,你的弓箭定要舉世無雙,你喜歡的發簪也當是獨一無二的。”
那時候的柏燁,把她捧在了心尖兒寵。
可現在,過往的一切如回旋鏢一般直扎在白覓的心頭。
柏燁讓她體會到什么是被愛,也讓她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一落千丈的不愛。
回過神,白覓將手中流光溢彩的青玉靈簪放回了儲物戒。
鎮守墟天淵,這些東西帶著累贅,丟了可惜,她準備把它們全數典當換為上品靈石,再把靈石給柏燁。
就當還了他這一千年的養育教導之恩。
翌日一早。
白覓離開天外天將儲物戒的東西全部變賣完,又進了天界的煉器閣,打算打造一塊護心龍鱗鎧甲好為駐守墟天淵作準備。
“這龍鱗鎧甲需要妖獸蛟龍逆鱗做原材料,需等三日才能完工。”煉器師對她說道。
白覓頷首應了,正要轉身離開,赫然看見柏燁站在煉器閣門口,面色陰郁看著她。
“龍鱗鎧甲?你制它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