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臨時跟同事換了班。
他帶我去附近的人民商場逛街。
我見了什么都很稀奇,他有點好笑道:“這離你廠里就十分鐘不到,你沒來過嗎?”
我認真道:“只有過年才會來給弟弟妹妹添新,廠里是三班倒,每天下了班只想睡覺。”
也是那次逛街之后,我才發現我同學所言不虛。
凌許身上的每一件衣服都來自商場,包括他戴著的那條羊絨圍巾。
我看了貨架上有條差不多的,標價是四十五塊錢。
我當時的一個月工資,滿打滿算大概有四十塊錢。
臨走前,他忽然從書包里掏出了一條圍巾,跟他脖子上的同款不同色,正是剛剛掛在商場的那一條。
他小心翼翼地把它圍在我脖子上,“剛剛看你一直在看它,你皮膚白,戴這個顏色確實好看。”
我當時心里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原來圍巾是這樣的暖和。
可商場外的風一吹,我很快就清醒了,這樣的暖和可是要四十五塊。
我剛把手從口袋里拿出來,凌許像是知道我怎么想似的,立刻把我的圍巾緊了緊,說道:“馬上就要過年了,你要給弟弟妹妹添新,我也給你添個新不行嗎?”
我抿了抿唇說道:“那等我發工資我也給你送禮物吧。”
他笑得特別開心,“嗯”了一聲,說道:“我喜歡信紙,你送我一沓吧,我用來給你寫信。”
一沓信紙才幾分錢,再漂亮的也不過幾角錢。
他是個體貼而且善解人意的人。
凌許回去之后,我媽又安排我進行了幾次相親,有了對比之后,本來就不甘心的我,這下更加排斥了。
我媽罵我心比天高。
“你到底喜歡什么樣的?水電工嫌人家臟,木匠嫌人家兄弟多,這次這個可是你們副廠長的外甥,你也看不上?你眼睛長天上去了吧?”
副廠長的廢柴外甥。
吃飯的時候副廠長咳嗽了一聲,我看他筷子都嚇掉了。
嫁給他之后,一輩子要仰人鼻息過日子,畢竟舅舅是他的天。
想想我就要窒息,當然還有一個窒息的原因是他有兩百斤,我呼吸氧氣都搶不過他。
“我有男朋友了,您別再催我了。”
我媽斜著眼睛看著我:“你天天在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哪里來的對象,別整天就想著怎么糊弄我。你都十八歲了,過兩年就是老姑娘了,現在這些你還能挑一挑,再過過就不好說了。”
我當作耳旁風聽聽,并不發表意見,但也不再答應去相親。
她對我忍無可忍后說道:“今年過完年把你那個男朋友帶回來我看看,不然明年夏天你肯定是要結婚的,后面的妹妹都等著呢,你像個攔路虎似的杵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