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師,我是你支教學校的校長,我們半個月后開學,你能準時報道吧?”
沈青禾翻著面前的日歷,五天后是丈夫的祭日,她打算掃完墓就走,應該來得及。
“校長,您放心吧,我一定準時上班,不會耽誤工作的。”
掛了電話,她拿出個檔案袋,里面是她和林家夫人簽訂的合同。
丈夫祭日那天,也是合同到期的日子。
三年的忍辱負重,終于要結束了。
林家的飯桌上有四個人。
林夫人,沈青禾,林時禮和穆涵。
有時候沈青禾也覺得造物弄人,林時禮叫林夫人媽,卻不是她的兒子。
林時禮叫沈青禾大嫂,卻是她曾經的戀人。
而穆涵是林夫人的侄女,如今卻是林時禮的未婚妻。
“大嫂,你幫我盛碗湯。”
穆涵眨著似笑非笑的眼睛,把碗遞給沈青禾。
她雖然叫沈青禾大嫂,看似對她尊敬,卻處處與她作對。
沈青禾盛好湯,把碗遞給她的時候,穆涵趁大家不注意,打翻了湯碗。
“哎呦!疼…”
穆涵眉頭緊蹙,眼里都是委屈的淚水。
林時禮和林夫人都緊張地看向她,可沒人注意到,那碗滾燙的湯,幾乎全撒在了沈青禾的手上。
林時禮跑去冰箱拿出冰塊,看一眼面色隱忍的沈青禾。
猶豫片刻后,還是把冰塊敷在了穆涵的手上,眼中都是心疼,再看向沈青禾時,卻全是厭惡和憎恨。
“沈青禾,你是故意的嗎?”
沈青禾把紅腫的手藏在背后,忍著疼在心里苦笑,他只看到穆涵受傷了嗎?
可誰會蠢到故意燙傷自己?
“時禮,你別怪大嫂,馬上就是大哥的祭日了,她應該是又想起了傷心事,才走神的。”
林時禮眼中的恨意又深了幾分,又要到林晟的祭日了嗎?
他們兄弟未曾見過面,可他卻像夢魘一樣,折磨了林時禮三年。
“趙姨,拿燙傷膏來!”
林夫人吩咐保姆,隨即瞪了沈青禾一眼。
雖然在她的角度,她也看清了一切,可她對穆涵的過錯只字不提。
林時禮親自接過藥膏,小心翼翼地幫她涂抹,沈青禾低頭承受著一家人的冷漠,手上已經起了一排水泡。
她小聲說了一句對不起,便起身離開。
回到房間后,沈青禾的淚,無聲無息地落下。
林時禮,三年了,你還是那么恨我嗎?
如果沒有那場車禍,沈青禾跟林時禮,應該還會在一起吧?
沈青禾的父母,在她高三時出車禍雙雙離世,那時的林時禮和生病的媽媽相依為命。
也許兩個同命相連的人,更能理解彼此的不幸吧。
兩人在大一時相識相戀,成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們那時候很窮,卻很相愛,林時禮會把一切的好東西都留給沈青禾,舍不得她受一點委屈。
兩人時常憧憬著屬于他們的未來,可這一切,都在他們畢業那年戛然而止。
林時禮在送外賣的路上,撞上了一輛豪車,自己也受了重傷,他們連看病的錢都沒有,更別提賠對方幾百萬的修車費了。
“沈青禾,只要嫁給林晟,本本分分地和他過日子,你男朋友的病我會出錢治,修車的錢也會一筆勾銷,這買賣,怎么都是你們占了便宜。”
林夫人找到沈青禾的時候,林時禮還在重癥監護室。
沈青禾眼淚都快哭干了,再沒有錢,林時禮就只能等死,可她又怎么舍得離開他呢?
面對醫生的一次次催費,她除了同意林家的提議,沒有別的辦法。
林時禮剛脫離危險,她就提出了分手,不顧林時禮的苦苦挽留,林家娶她進門的目的,是沖喜。
可結婚不到一個月,癱瘓在床的林晟就去世了,林夫人只有這一個獨子,從此后吃齋念佛不問世事。
她要求沈青禾為她兒子守孝三年,三年后才可以離開林家。
沈青禾以為,三年一到,她就可以跟林時禮解釋這一切了,他一定會理解她的。
可造物弄人,在林晟的葬禮后,林老爺子帶回了他在外的私生子。
沈青禾永遠記得再次見到林時禮的場景,他坐在輪椅上,嘴角帶笑卻滿眼的憤怒。
“大嫂你好,我是你的小叔子林時禮,以后,請多關照。”
這猶如晴天霹靂般的事實,震碎了沈青禾所有的期盼。
她怎么就和林時禮成了叔嫂關系?
看著林時禮眼里的恨,她知道自己和林時禮,永遠沒有可能了。
“沈青禾,你沒想到吧?你以為的豪門夢,卻成了困住你的牢籠。”
“在我命懸一線時,你棄我而去,這都是你的報應。”
“離開我,你有沒有后悔過,哪怕是一次?”
......
這樣侮辱的言語,沈青禾記不得林時禮對她說過多少次。
她也曾無數次,試圖和他解釋,可他一次都沒聽進去過,甚至覺得她都是在撒謊。
在他心里,沈青禾就是一個愛慕虛榮拜金女。
他嘲笑她打錯了算盤,不僅做了寡婦,還不得林家所有人的待見。
沈青禾的淚落在燙傷的手上,一陣刺痛傳來,讓她的思緒從回憶中抽離。
林老爺子在去世前,為林時禮和林夫人剛回國的侄女訂了婚。
林時禮對穆涵的寵愛,更是像在故意凌遲沈青禾的心。
沈青禾找出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
她在這個家的東西少的可憐,也根本沒什么好收拾的。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啞然失笑,沈青禾,再忍忍,這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林時禮,我的債已經還完。
以后你的人生,和我再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