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感染者活力會下降。
這是他近一個月以來發現的最有價值的東西,他曾經思考過這個問題,答案自然也與感染階段密不可分。
“他們還留有未感染時的習慣。”
就像他們會使用感染前的器皿,他們似乎也遵循著感染前的生物鐘。
早餐傍晚活性最強,因為它們要尋找食物,正午與夜晚活力最差,因為它們那時正在休息。
雖然不知道這種現象發生的原因,但這種規律為他們帶來了唯一一條生路,在他們活力底下時,他們的各種數值都會明顯下降不少。
速度與反應最為明顯,這兩項體能的下降幾乎降了一半,端木之前對此也感到了極端的好奇,但他的好奇并沒有持續多久,因為他的伙伴問了他兩個理由:“在這種末日面前,你好奇一下他們為什么能從墓地里重生,難道不比好奇他們活力為什么下降來得更實在嗎?”
他想了想,也是。
感染者完全失去活力躺在墓穴里才是常理,活力下降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說歸說,他們依舊大致研究出了適宜感染者活動的環境,但氣溫達到31攝氏度時,初期中期感染者的速度會比他們感染前快上不少。
至于快了多少……至少在病毒還沒爆發的時候,這個學校的一百米記錄從來沒人想著打破到四秒。
他牽著手中的繩索,一次次的從樓頂翻越,他們牽引著余下的麻繩,留下了充足的長度讓自己能回到原點。
他們翻過了幾座教學樓,樓頂很安靜,除了繩索的淅瀝聲便不再有其它聲響,但教學樓內,哀嚎與喘息此起彼伏,大量的感染者聚在樓道與廁所旁邊。
每一次聲控燈的亮起,都會吸引來不少喪尸,他們聚在一起,摔到在地的便成了墊腳石。它不會再有爬起的機會,直到它被其它喪尸踩到死亡;一只只不慎倒地的喪尸讓燈光底下變成沙漏般的尸堆。
等到某刻,尸堆夠高了,燈泡再亮了,它就被瘋狂的感染者捏爆了。
端木看著樓下恐怖的場景,心中感到一陣惡寒,他克制著搖了搖頭,將反胃驅趕干凈,在翻越高樓的過程中,他不敢帶有一絲異樣的狀態。
他抓著手中的勾爪,拼盡全力的向對面的宿舍樓拋出,短短二十米的距離,在此刻卻顯得如此遙遠。
勾爪需要搭到合適的位置才能開始翻越,他試了很久,宿舍樓的樓頂已經明顯進入了“年久失修”的范疇,勾爪帶下了不少石灰與磚塊,磚塊掉落的聲音吸引來了不少喪尸,然后扎堆的喪尸再被后續落下的磚塊爆了頭。
高空拋物恐怖如斯。
他看著對面的樓頂,無奈下嘆了口氣,他指著對面下一層的窗口,向寧紗問道:“我們去樓下……把勾爪拋進那里面,滑過去怎么樣……”
“但那是宿舍樓里面了……感染者很多……”
她輕聲附和,指著對面樓間游蕩的喪尸。
“那也沒辦法了……我們下不去。從這里下樓肯定比去對面再上樓更危險……鬧鐘和香水準備好了嗎?”
他指著對樓唯一開著的窗口,搖晃著手中的勾爪準備拋去。
“可以了……進去以后我丟到對面宿舍里?”
她抓著兩人制作的“誘餌”,再一次的問。
“看情況……你自己決定丟到哪,別扔我們腳下就行……”他嘆了一聲,手中的繩索已經向遠處飛去,就在勾爪與窗戶接觸的那一瞬間,清脆的撞擊聲驚醒了房里的喪尸,就連樓道內的感染者都開始向那間房間靠去。
“日……之前沒準備……我應該纏上衣服再丟的……”
端木抱怨了一聲,眼神里也漸漸出現了焦急。
寧紗嘆了一聲,搖了搖頭向他說道:“如果纏上衣服……或許抓力就不夠了……別著急啊端木……如果你也亂了陣腳,可就得靠我這個暈血的人做決策了。”
她笑了一聲,拍了拍端木的肩膀,看著他露出一絲苦笑。
“那也沒什么不好的……”他嘆著氣說了一聲,順手從寧紗的手里接過他制好的誘餌。
“你準備怎么做?”
“我先過去,然后丟誘餌,你蕩過去,我們直接往樓上走,上去以后把勾索拿上頂樓,綁在天臺上,再去超市。”
他一口氣說完,束緊了腳上的鞋帶,抓著面前的繩索向前爬去,爬了一會,端木已經爬到了索道中央。
喪尸的嘶吼已經在耳邊清晰可見,他不敢抬頭,下垂的繩索恰好為他的過路達成掩護,他一點點的向前爬去,直到他落腳之時,脆弱的屋檐承載住了他的身體。
“快過來”
他比劃著朝對面說道,寧紗看著他站穩的腳跟,也開始一點點向前爬去,爬到了對樓。
窗臺下的面積不大,身后就是嘶啞吼叫的喪尸,他們聽著喪尸在窗臺來回走動,端木的雙手已經開始在鬧鐘上摸索起來。
他嘴中咬著手電,鬧鈴的時間定在了三十秒后的時間,他沒有回頭觀望,反手便向著房間拋出,咕嚕的聲響吸引了所有喪尸的注意,他們聽著腳下的響聲,像是想不明白為何會有這種東西經過,他們跟隨著聲響走到對門,樓道間堆滿了喪尸,擁擠的樓道不斷有喪尸被踩在腳下,折斷骨頭。
端木細數著流失的時間,在倒計時的最后兩秒,他翻身跳到了宿舍里去,他望著看向窗口的幾個喪尸,嘴中輕輕說著:“時間到。”
隨著他話語的結束,對面響起了劇烈的響聲,那本該朝他涌來的尸潮換了一個方向,他牽著寧紗的雙手,從尸潮的頭頂上踩了出去。
“好家伙……半個月前我還跟他們在同一件教室上課。”
她臉色有些微白,嘴中的話語更顯露出一份恐懼。
“那希望你下個月能修改一下這句話的時間……快走。”
端木笑了一聲,恐懼的情緒同樣在他心底生長,不過他知道,恐懼只會帶給自己死亡。
他卸下頭頂的天窗,牽著寧紗的手臂將她拉回了天臺,夜晚的涼風吹散了一絲倦意,他們看著前方,不遠處的大樓就是商場,在四樓有足夠多的食物,只要他們可以帶走。
兩人晃動著手中從窗臺取來的勾索,搖晃著向遠方丟去,商場的結構給了他們很大的便利,外部鋼柱的結構成了完美的支點。
兩人緊了緊手中的繩索,趁著夜幕還深便向前爬去,十分鐘。短短十分鐘到時長,他們已經到了商場內部,路上的計劃相差不多,但市場內的環境卻讓他感到意外。
他看著整潔的商場,心中有一絲絲恐懼在慢慢誕生。
“快走啊?你蹙在這干嘛呢?”寧紗捅了捅他的肩膀,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搖了搖頭,面色頓時白了幾分。他指著不遠處的商場,壓低了音量向對方問道:“你不覺得……這里面未免太過于整潔了嗎?”
“整潔……”她復述了一遍,當眼神環顧四周的那一瞬間,她白了面頰。
作為整個校區里物資最豐富的區域……逃生者一定會來著地方看看,但沒有血痕,沒有感染者,甚至連貨架上的商品都擺放的整整齊齊。
這就像是精心準備的誘餌,獵人會不定時的清理一下上一次捕獵留下的痕跡。
她心中的恐懼油然而生,她緊握住端木的衣袖,向商品區走去的兩人腳步也越來越小。
他們拿取著高熱量與各種利于如此的糧食,泡面、薯片、肥宅快樂水。只有這些,才能在有限的背包里占領一席之地。
兩人速度很快,背包不到十分鐘便填的滿滿的,身邊的環境卻還是如起始般安寧,他們對視一眼,決定放下求知的內心,他們向窗臺跑去,繩索就在眼前,爬上去,就能回家。
短短十余米的距離,一聲尖嘯打破了夜晚的寧靜。
他們向窗臺的距離已經只有幾米,但那嘶吼的喪尸已經來到了他們身旁,他四肢修長,頭部如同利齒尖刃,渾身上下不顯一點肌肉,骨骼刺破了皮膚露在外面,骨骼中間,有一顆染紅了皮膚,在黑夜里不斷發出光芒的心臟。
他心中駭然,舉起手中的書包擋向揮來的利爪,腥風掠過了他的臉頰,尖爪穿透了他的背包,與他的皮膚堪堪錯過。
揮擊的力量拍飛了這個130斤的男人,一米八的漢子撞開了天臺的玻璃倒在地上,痛苦從全身上下傳到他的腦中。
“這是什么……”寧紗看著眼前近三米的生物已經忘記了逃跑,血腥氣鉆入了她的鼻腔中央,她伴隨著對方的節奏一點點向后跌去,她走了幾步,就在利爪揮來的那一瞬間,被端木撇摔了身體。
她看著利爪從自己身旁擦去,一抹猩紅在夜空中迸發,她看著本該是自己脖子的位置,此刻是自己已經斷裂的左手。
痛苦讓她渴望著嘶吼出聲,但欲望卻被恐懼牢牢掌握,她捂著左手的傷口,一點點的向后挪去,鮮血如泉水般,在夜晚的天臺聚成了一條小河。